白府遍挂红绸与大红灯笼,人流如织,白语晖跟着唐氏见了不少客,吃了点东西喝了两盅酒,顿感天旋地转,嚷着要回去睡觉。
唐氏吩咐道:“宝菡,你们几个回去伺候大小姐睡着了再来,留宝荣在那儿守着就行了。”
“娘,我不要她们伺候。大喜的日子,也让她们撒撒欢,我自去睡就成了。”白语晖身形摇晃,摆摆手道。
唐氏很不放心,却没说话,免得亲生女儿发急出什么事。
宝菡不想为了一时畅快惹出事来,柔声劝道:“大小姐,您喝得不少,没我们照顾,恐怕不成。”
“我说成就成,你们都别跟着我,不然我给你们画大花脸了!”白语晖撂下了话,走了几步,隐约觉得丫鬟们跟了上来,便骤然转身,将猫手猫脚跟来的丫鬟们抓了个现行,“说了让你们不要跟着,还跟着我作甚?难道你们很想领略一下我画大花脸的功力?”
四大丫鬟们目目相觑,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齐看向唐氏。
“既是大小姐执意不要你们照顾,那便按照她的意思来。横竖各处都有家丁护院守着,里头也有婆子们管,便是看到大小姐醉了,也会上前搭把手。”唐氏松了口,改了主意。
“那你们玩个尽兴,我先回房了。”
白语晖仍扭回身子,一蹦三跳地往前行。
“看大小姐走路的模样,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府里人来人往的,保不齐有些心术不端的男人乱闯,你们还是远远地跟过去,待大小姐进了房,再把房门锁上,免得有人打搅。”唐氏望着那道渐渐远去欢喜若狂的背影,轻声叮嘱道。
四大丫鬟领了命,蹑手蹑脚地跟着,因怕白语晖发现,隔着四五丈远的路,时时刻刻躲在树荫或墙后,悄然护送着。
白语晖从未喝过这么多酒,脸有些烫,看着遍处是红绸、红丝带和大红喜字,想着一对有情人成了眷属,越发高兴,仍蹦蹦跳跳。她只顾心里高兴,浑然不顾梳好的望仙髻散开了,那些金钗玉簪掉在地上,发出脆响也不在意,只顾蹦跳着回房去。
四大丫鬟一路躲躲藏藏,时不时蹲下捡起那些金簪,皆累出了一身汗,待看见白语晖回房闩了门,正要按照唐氏的意思落锁,却被她发现了,立刻打开门,警觉地问:“谁?”
宝荣柳叶眉一挑,计上心来,扯了个小谎道:“大小姐,宝菡、宝娟和宝玲陪我来拿钱袋子,待会儿要抹骨牌。”
“我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不玩到四更天,不许回房!”言毕,白语晖拿出五锭白银,“拿去玩,别打扰我睡觉!”
“大小姐,平时你给我们的银子就够多了,今儿个我们偷懒玩,哪还好意思要您的银子做本钱呢?”宝娟面有惭色。
“今儿个我高兴,赏你们的,别再磨磨唧唧了,我困得很,要睡了。”
话音一落,白语晖将四人推出了房,又怕还有人来打扰,便道:“你们去找把锁来,把房门锁上,让我好好睡一夜。”
“大小姐,那您晚上要起夜或喝水呢?没人在您身边伺候,恐怕不太方便。”宝荣一直是干上夜的活,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白语晖不以为然,“房里有恭桶也有茶水,我长了手也长了脚,不碍的。”
“大小姐,那您……”
“别什么你啊我的,我不是三岁小孩,能照顾自己,你们去玩一宿有什么要紧的?你们再不走,我不光要把刚才的一百两银子要回来,还要扣你们的月钱呢。”
府里喜事不常有,四大丫鬟料想偷懒一回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利利索索地退出了房,落了锁,齐声道:“大小姐,房门已给您锁上了,您有什么事,喊外头的小丫鬟或婆子,叫我们来开门就成。”
“晓得了,快走吧。”白语晖有些不耐烦了,转身走向里间。
她喝的是二十年陈年女儿红,入口绵柔,喝了两杯也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儿却头重脚轻,看房里的烛火重了影,圆桌也开始转圈圈,晓得酒意上头,真的有些醉了,便脚踩棉花似地走到了床边,见大红鸳鸯被整整齐齐地铺在**,便在心里犯嘀咕。
宝荣梳妆前,是叠过被子的,这会儿怎么平铺在**?况且,她好久不睡这样的被子,难不成误入洞房了?可房里又没有喜字,该是自己的房间。罢了,只要没走错,管它什么被子,能盖就行,且睡上一觉,明儿个再问宝荣怎么回事。
打定主意,她掀开大红鸳鸯锦被的一角,甫一躺下,便被拉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随之而来的是那股好闻的红袖添香。
“这是梦,一定是梦。”
梦里能梦见徐怀策,跟他在大红鸳鸯被里相拥,也是一桩美梦。她便侧着身子,双手也搂着他的脖颈,用侧脸在他怀里摩挲,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也有无限亲昵与柔情。
“怎么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