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听白玉堂讲了一些谭庸的厉害手段,很怕白弘敬得罪了谭庸会没好下场,便匆匆地挽着白语晖的手,去看情况。
一行人迈出白府大门,只见白弘敬一手叉腰,一手撩着官轿的侧边帘子,争得面红耳赤。因官轿前面的帘子没打起来,她们猜测轿子里坐的是谭庸和宝姿。
“宝姿,我姐夫死了,我姐痛不欲生,你却偷偷地勾搭上了这个太监,你的心肝都被狗吃了?”白弘敬气得青筋暴怒。
这样往宝姿身上泼脏水,白语晖按捺不住,拽着白弘敬走到一旁,“弘敬,你别乱说话。宝姿不是你想的那样!”
“姐,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待宝姿亲如姐妹,人家可不那么想呢!”白弘敬恨铁不成钢地回道。
唐氏连连叹气,“你们姐弟俩为着不相干的人闹口角,又是何必呢?”
轿子里两个“不相干的人”坐不住了,谭庸先一步打起轿帘,一身朱红色的曳撒,让众人有片刻晃神——还以为大姑爷死而复生了!但她们细细打量,哪怕是一模一样的曳撒,谭庸没有徐怀策那样的个头,也没有那种浩然正气,好似锦袍加身也遮不住往外溢出来的鄙俗。
再看宝姿下轿,她穿着大红色绣黄色芙蓉花的缂丝褙子和挑线裙子,满头翡翠,环鬓金珠,美得像金子一样璀璨夺目。她施施然行了个福礼,“老夫人,黎姨娘,你们身体可好?”
唐氏被尊称一声老夫人,便晓得宝姿还没忘本,便暂时撇开刚才闹的不快,直接回道:“宝姿,我还是老样子,有些怕热罢了。”
“宝姿,几个月没见,若是你不叫我,我还以为是宫里的娘娘出来了呢!”黎氏奉承道。
也不看什么人,就这样去拍马屁!唐氏很看不惯,却也没说什么。
谭庸张嘴道:“宝姿听说你们从岭南来了,在家里怎么都坐不住,非要拉着我来请各位去督主府接风洗尘。不过,看贵府的意思,大抵是不愿给我们这个面子了。”
“难得谭督主和宝姿有这样一份心,我们不去,倒是无礼了。只因坐了十多天船,昼夜不停歇,虽已下船有几个时辰,人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我们不会喝酒,又吃不了多少东西,倒叫您们专门来请,实在是受之有愧。不如这样,您们先在寒舍吃顿便饭,改天我们再去贵府登门拜访。”唐氏斟酌着答了话。
谭庸笑问:“白夫人,改天是什么时候呢?”
改天只是个托辞,极有可能是不去的,真叫唐氏说是哪一天,还真说不上来!但是,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被谭庸一个后辈当众刁难,便笑答:“谭督主,兴许您也晓得,我们之所以急赶着进京是要操办喜事。等喜事办完了,自然去您府上,还望别嫌叨扰才是。”
“岳母肯赏脸去寒舍,那才是不胜荣幸。”
谭庸的那一声岳母,令唐氏、白语晖、白弘敬等皆是一颤——这人脸皮真够厚,还好意思叫岳母!
唐氏真的很想拿一把笤帚来,将不要脸的谭庸给扫地出门!但望着下人们和严阵以待的锦衣卫,她忍住了,自嘲道:“谭督主,这辈子我只喝过徐掌印敬的茶,他改口叫我岳母,我还包了一个大红包呢。你也上赶着叫,莫非是想早点拿压岁钱?”
改口的红包,是女婿才能要的,而长辈给晚辈压岁钱,那意思差得远了。谭庸没讨到便宜,笑容邪魅,叫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看谭庸让白府的人难堪有几分意思,但真要宝姿与他为伍一齐耀武扬威,那又做不到。“老夫人,要说拿压岁钱还早了些,不过,我们倒是有份薄礼相送。”
“去把轿子里的木匣子拿出来。”谭庸一声令下,一锦衣卫便钻进轿子里,抱出一个狭长的描金镶翡翠木匣子,“听闻府上有喜,因没下喜帖,本督主也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喜事,便送上一副赤金头面,还望笑纳。”
送礼就送礼,还把没收到喜帖给捅出来,实在叫人不想收礼!
“此外,本督主另请了个戏班子,来给府上添热闹。”
明知白家人不待见,谭庸还上赶着送礼和戏班子,莫非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