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今冬至,我妈包了饺子,你把你那饭盒拿来,我匀点给你啊?”
女人抬起头,层层画架后面窜出来熟悉的身影,是认识不久的学姐丁露,对方个性开朗,即使林止寡言少语她也不怎么介意。
反倒是处处在帮着她,前两天听说了她的家庭情况还是不行,还想着要帮她申请下来助学基金。
对于她们这些美院的学生,外面有的是企业或者个人愿意赞助,至少毕了业,作为这等学校的学生,以后说不定会挣许多钱。
不过当时林止拒绝了丁露的提议,她低垂着眉眼,略弯起唇角笑道:“学姐,谢谢你,但是我还是想要再试试别的办法。”
欠别人一丝一毫都是要还的,她身上背负了许多债了,越欠越多,到最后也还不清了。
林止是有这个思想负担的。
丁露倒是没有刨根究底的追问下去,而是道:“那好,咱么不欠人家的,到底舒服,你别担心,要欠就欠我的。”
她捏着林止那瘦巴巴的脸上为数不多的一点肉,笑盈盈道:“你看你,我给你面包,给你这个吃的,那个吃的,你跟我生分什么?”
丁露是不和林止生分的,她是京城人,妈妈做了新的菜送来,或者是灌了腊肠,亦或是做些小点心,豌豆黄三不沾的,都要匀一半给林止。
今天也不例外,女人提一大保温桶的水饺,拧开盖子咕噜噜倒出来许多个,放在林止就搁在画架边上的饭盒。
“趁热吃,是我妈包的,你猜什么馅?”
丁露是北方人,北方人自然过冬至要吃饺子,南方人就不一样了,林止之前还没吃过饺子呢。她小时候,外婆会包汤圆,黑芝麻馅的。
她们穷,吃不上用香油炒出来的料子,只能吃那种粗糙的颗粒感十足的黑芝麻馅的,还只有几个。
有一个总是会被外婆塞了小金币,按外婆的话说,这是新的一年要顺顺利利,福保平安。
小林止就会抬起头,下垂眼可怜兮兮的巡视着亲人脖子上那条金项链。
一年比一年还要短。
“呲——”她刚才走神了,没注意,不知道吃到什么。坐在一边搬了别人钓鱼椅的丁露端着自己的水饺探头过来,半截筷子还含在嘴里。
“哈哈,你吃了有红糖的这个呀,这下可就运气越来越红火了啊!”
“怎么不是钱呢?”林止喃喃自语。
又听丁露说道:“原本啊,原本我妈说要包钱,害,那玩意多脏啊,我就说不要,别人手摸过多少回的东西,给我们包进去吃了算什么。”
“你瞧怎么着,我妈就说包红糖吧,甜口的,寓意也好,接下来平平安安,甜滋滋的日子有的过着呢....”
接下来的日子吗?
林止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画,露出平和的微笑来。那时候是冬至,天冷,但是室内供上暖了,暖气片是很温暖的,烘的人也暖和。
她们吃完了饺子,丁露又从自己的工作室里摸了一瓶平常为了启发灵感的低度数清酒。
林止被半哄半骗的喝了一点点酒,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也就一两杯香槟的水平。
倒是丁露,自己劝酒劝着,喝得多了,有些上头,室内也暖和,便干脆脱了大衣,她打底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下身是当时最时髦的黑纱长裙。
女人伸出手,笑意盈盈的对林止道:“来啊,今天周末又没人,你学姐我兴致一起,准备教你跳舞。”
林止感觉到自身也似乎有些微末的快乐,暖洋洋的顺着那些酒和饺子到她的胃里。
她短暂的想到了靳旸,然后就被丁露拉远,到了原本是模特站的空间里。
圆圆的空间,丁露在天顶隔扇窗的阳光照射下,带着笨拙的林止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