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赶来的李嬷嬷一把从赵翊的怀里接过小鱼儿,一边喘着气一边对赵翊说道,“殿下,妇人生产之地多是血污,乃大不祥,殿下在这里是会被冲撞到的,还请殿下快快退出去,在其他屋子里休息!”
这位李嬷嬷,是苏瑾生小鱼儿时,被宫里赵翊的生母如妃娘娘派来的心腹,是被特意安排来照顾小鱼儿的,赵翊和苏瑾平时对她也十分的恭敬。故而,这一番有些冒犯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不仅不显得突兀,而且还十分有理,即便是身份贵胄的宸王,也没有一句反驳的话。
只是,赵翊依旧不愿意离开,他冲着李嬷嬷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然后依旧我行我素地站在中堂中遥望着内屋里撕心裂肺的苏瑾。
李嬷嬷自然是知道赵翊的心思,她将小鱼儿交给身后的乳母,自己走到赵翊身边,低声耐心地劝道,“殿下,老奴知道您放心不下,可您在这里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而且郎中们那么怕你,万一耽误了娘娘的生产……”
李嬷嬷很会说话,她的这句欲言又止的话正好戳中赵翊的担心。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嬷嬷,又转过头念念不舍地望了一眼里屋忙忙碌碌的众人,这才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众人出了正殿。出了大殿后,他便再也不肯再挪动一步了,只站在院中鹅暖石小道上,一双深沉的眸子还一刻不停地盯着半开的门缝。
乳母怀中的小鱼儿也像是知道母亲正在受罪,趴在乳母怀里又哭又闹地不肯离开,赵翊看着心疼,又将他抱了回来,亲自搂在怀里,边哄边张望屋里的情况。
主子们不肯离开,做下人的自然也陪着,大家自发站在主子们身后,不大的凝香院里聚满了人,就连花圃里也站得都是人,原本娇艳的花朵霎时间都被连根踩倒。
屋子里的苏瑾依旧在艰难地生产,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阵一阵传来,如同黑夜里的寒风,夹杂着呼啸而过的悲凉,一声声钻进耳膜里,听的人心里发慌。窝在赵翊怀里的小鱼儿哭得累了,不知不觉之间竟睡着了,李嬷嬷一直关注着小殿下,一见这苗头,连忙带人将小家伙抱过去,领回了自己院子里。安顿完小鱼儿,李嬷嬷又交代了好多,自己这才又不放心的折回了凝香院,站在赵翊身后默默守候着。
夜露深重,宸王府凝香院中等候的人,个个心神不宁,众人祈祷的祈祷,踱步的踱步,原本满园春色的凝香院,早已被踩踏地残花满地、落叶缤纷。
司修亓早早就遣了小厮去太医院请太医来,自己则守着府门,翘首以盼太医的到来,可等了许久,却等到了去请太医的小厮们空手而归,这下就连一向沉稳老练的司大管家,也开始忧心忡忡了。
司修亓步履沉重地折回了凝香院,战战兢兢地站在赵翊身边,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今日一早衡王府派人去太医院,除了给大内当值的,当值的太医都去了衡王府,至今没有回来……”
赵翊像是没有听见,不去看他,也不回答,司修亓双手握拳,手心全是汗。
站在后面的李嬷嬷眉头紧皱,凑过来拉着司修亓的衣袖问道,“这是什么道理?衡王府如何能将当值的太医都叫去?”
司修亓脸涨通红,半天才犹犹豫豫说出了小厮们带回来的话,“说是……衡王府小世子要降世了,一下降世两位……”
李嬷嬷脸色铁青,哑着嗓子继续问道,“生……生了?”
司修亓摇摇头,“派去衡王府打探消息的小厮还没回来,那边是个什么情形,现在还不得而知。”
李嬷嬷闻言也沉默了,她放开司修亓的手,抬头也看向赵翊。
皇室子嗣一向凋零,宫内曾经传出来这样的一种说法,说是最先诞下小世子的皇子,就会被圣上封为太子。作为宫里出来的李嬷嬷自然知道这话不真,但圣上宠爱衡王生母惠贵妃却是真的,自己的主子如妃娘娘只是有贤德温驯的名声,可宠爱却是不多的,原想着,赵愉是圣上第一个孙子,宸王殿下自然也是太子的不二人员,可如今风向变了,一个谣言就让圣上夺去了赵愉小世子的身份,如今得宠的衡王殿下又诞下世子,这今后的朝局形式……
众人的目光都停在赵翊的身上,可他却浑然不知,依旧保持着观望屋内情形的姿势,头也不回地问了另一个问题,“派去天师府去请张先生的人回来了吗?”
司修亓没想到殿下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艰难地回答,“还没。”
宸王听完后,再也不发一语,司修亓和李嬷嬷也识趣的不再多言。
屋外的气压很低,赵翊像是一个冰雕做的人,一动不动地散发着冰寒,任凭周围人如何折腾,他都依旧保持着观望屋内动向的意识,望眼欲穿地盯着那扇半开的大门,盯着每一个步履匆匆进进出出的丫鬟仆妇们。赵翊身边的人都不再敢说话了,生怕一不小心
突然,屋子里的一个高大粗壮的稳婆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地禀报,“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孩子……孩子是横胎,王妃大出血,性命……恐危,郎中让问,是保大还是……还是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