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公主答道：“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的眉眼，实在与阿衷生得极类。”

原本，皇室血脉，不该如此草率混淆。

但惠帝的那双眼，实在太特别了。特别到，只要一望，便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就像陈云樵，当初，也是一眼看出沈笙的身份，原不过是匆匆行过清河，却在此置下产业，为她停下脚步。

元帝对这番话深信不疑。

他看着沈笙：“孩子，你可知道，清河公主的身份，究竟因何而来吗？”

沈笙不知。

但到了这时，她方才明白，为何先时舞阳公主会称她为清河郡主——

每走一步，每一句话，都是早有打算。

若元帝不曾承认沈笙的身份，舞阳公主便会如先时在石头城城主面前所言那般，将她养在自己膝下，又以自己的来源地为封。

所以，才会是清河郡主。

但到了现在，所谓的郡主身份，已做不得数了——她乃惠帝之女，清河公主！

是惠帝失于民间的沧海遗珠，是惠帝至死也割舍不下的牵挂！

今日的一切，浑似一场梦。

她深陷其中，怎么也无法醒来。

心中尚有许多谜团，怎么也解释不清，便只浑浑噩噩地立在原处，被两双关怀的目光望着，思绪，却早已飘得不知往何处去了。

舞阳公主叹息一声：“这孩子，本为公主之尊，却流落于民间吃尽苦头。好在如今终于能回归本宗，日后，再也不必受颠沛流离之苦了……”

元帝深以为然。

“待得回宫之后，朕即刻下旨，恢复清河公主尊位，必不叫她与皇兄再留任何遗憾。”

他改口很快，“清河，日后你有皇叔父庇佑，绝不会叫你再吃任何苦头。”

对这个称呼，沈笙实在陌生：“陛下，我名沈笙，乃清河首富钱氏小姐身边挚友……”

到了这时，她终于不再提及自己的奴婢出身。并非是觉得身份不堪，而是为了保护钱氏的安危。

眼前人，乃是天子，若一个不慎，会替曾照顾过她的钱四娘惹来大麻烦。

甚至整个钱氏，也会被她牵累。

她心思纯善，太子一眼窥得她的想法，心中对她的印象，又悄然改观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冷眼旁观，能引得陈云樵豁出性命地要去保护，自然，也将她近来的动作尽收眼底。

女孩子并不多事，每日只陪伴在舞阳公主身边，行事格外妥帖之外，又不多生事端。

但这样，也不过于寻常闺秀无异，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及至今日，他方才确定，此女的确当得起陈云樵看重——

太子咳嗽一声，又四下扫了一眼，见得亭中不过值得他们四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事，却不必着急。”

他终于开口，“沈姑娘的身份，到底未经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