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牙关死咬,颊上青筋绽起,汗珠细细密密地顺着他脸颊滑过,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用强大的意志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响。
我不敢细想他所遭受的疼痛,紧握拳控制着自己,曹文焕已经经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脸色蜡黄,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地喘息着。
我挥手示意他离开,他摇摇头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不好!皇上的经络被毒药阻滞,药进不去,难以吸收。”尚德禅师目不斜视地注意着动静。
我蹙眉,果然,在药物的浸泡下,他的肌肤几乎通透,血管暴涨,一条条浮于体表,一些阻滞不通的肌肤已经浮出青黑色的淤青。
灵枢《脉度》有云:气之不得已无形也,为日月之行不休,故阴脉营其脏,阳脉营其腑,如环之无端,莫知其忌,终而复始。人体内气血的流向无止无休,推动着血液的循环,保持机体运行,一旦出现血瘀气滞,身体机能一定会瘫痪,继而衰竭。
骤经此变,已是惊险非常,尚德禅师快步向前,就要以内力推送,疏通经络。
“我来!”我不敢让他轻易出手,这才刚刚开始,三天之后只会更加凶险,我赌不起。
他一怔,恍然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退到一旁。
我将掌心抵在凌灏轩的后背,刚刚入手,就发现一只手冰寒刺骨,另一只手却滚烫如炙,我只是靠近已是如此,还不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我赶紧将内力缓缓推进去,一点一点试探性地沿着他的经络延展。那些淤塞在他经络的东西仿佛淤泥一般难以消除,稍一用力,他的经络就会暴涨,远远望去如同快要撑裂一般近乎透明。我投鼠忌器,哪敢贸然用力,只能一层层推进,然而这些毒在体内沉积时间已久,仅凭内力推行越积越多,滞阻越重,我蹙眉,恍然想到方法。
“把我的银针取来!”我低声吩咐。
“是!“任昱铭快速地答应。
我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他气血凝滞的穴位,运用提插、捻转等手法疏通经络,在药汤的辅助下,不多时,瘀斑已经有慢慢消融的迹象,我不敢怠慢,随着淤滞的缓解,将内力缓缓推进去,就这么一点点的消融循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慢慢地打通他全身的经络。
这恐怕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不停地扎针,推拿,推送内力,不过两天一夜,我累的虚脱,几乎说不出话。
斋房内极静,静到只能听到灏轩因疼痛双齿间不断发出的颤抖声,所有的人都在这种隐忍的压抑下克制着自己,深怕发出一丝响动。
夜色空寂,轻风打窗,院中落叶的沙沙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般幽静?不对,似乎还有长剑出鞘的声音!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声音,在长剑划过的那一刻我已经听到。然后,没有丝毫征兆的,骤然之间金戈齐鸣,厮杀的声响狂风般展开。
隆福寺地位超脱,凌灏轩在此养伤的消息几乎是绝密,即便是肖锐的两万兵马也是以演练的说法带出军营,根本没有散露一点消息,那么究竟是谁呢?这等声势的厮杀绝不可能是寻常的行动,一定是得了准确的消息,来谋刺灏轩。
房间内众人心思皆是百转千回,只是不敢惊动灏轩,这时,房门外传来叩击的声响。
我立刻起身,示意尚德禅师接手,轻轻走了出去。
房门外,肖锐一领火红的斗篷,一柄三尺长剑已经脱壳而出,眉目肃然,而与他同时等在门口的是何正卿。
“卫擎苍谋逆,包围玉山,如何处置,请将军示下!”肖锐脸色晦暗莫测。
“谋逆还有什么需要示下的?!该怎么办还需要我说吗?”我挑了挑眉。
“是!秦战和蔡祁岩已带人阻击,不过他们兵马众多,粗看至少有五万兵马!”他的脸色苍白难看,“而且属下在里面看出朱雀军和京畿守备军的将士!”
何正卿面色有些凝重,“如果肖将军所言是真的,那这一次我还真是有点低估卫擎苍。”
“人在绝境之中,所迸发的力量总是比较可怕地。”我拧着眉,“看来卫擎苍是打算孤注一掷了……”我看向肖锐道:“有没有传出消息,调兵来援?”
“已经派出兵马求援!不过援军不知何时能到!”肖锐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