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以田籍册为标准!”何正卿开口。
“我天昱王朝立国不过百年,有些名门望族数代传承,积攒下百世基业,王朝更替之时,前朝物品大多遗失,此时让他们拿出凭据岂非强人所难?”卫擎苍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其实他的话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如他们这般世家大族都是几代传承,许多土地更是难以自圆其说。一时间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这是客观情况,何正卿稍一犹豫,我已经开口说道:“太尉无需为此忧心。”说着,我拿出准备好的一个木匣,从中取出一本书简,书简上明明白白注明了田籍,并加盖了前朝大印。接着,我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中又拿出一本天昱立国之初的田籍册,上面明明白白的将前朝分封的土地,按照所属人登记清楚。我将这些书简递给身旁的一个小太监,让他给在场众人细观,继续说道:“圣宗皇上胸怀大略,体察民隐,早已将此事筹划得当,所有前朝分得的田地全部纳入田籍册,一式两份,一份给田主,一份交户部保管,丝毫没有闪失,却不知道太尉所言的田籍遗失出自哪里?是田主丢失?还是户部看管不利?亦或是刚刚好都丢了?”
卫擎苍身居要职,已经多年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大怒之下,他的嘴角开始细微地抖动,我正在想会不会直接将他气到中风,就听到正卿说道:“其实大家不必将均田制改革视为洪水猛兽,像刚刚太尉和叶大人所说的情况极少,大多数都可以拿出出处,即便是百姓拿不出,户部也都有登记,这些事无需困扰。而且,田产分给百姓后,就要承担纳税的义务。根据家庭的人口和田地面积征收定额租税。这样不仅可以为国库增收,人口流动、土地荒芜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一举数得!”
“何爱卿所言极是!”灏轩仔细地听着,适时地开口道:“既如此,慕将军、何大人你们就放手去做吧!无论是谁,敢违抗圣旨,按律处置,绝不偏私!”
话音刚落,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上!”
“皇上保重龙体!”
他咳嗽的极其剧烈,剧烈到几乎无法喘息,他将手帕按在嘴边,咳声沉闷压抑,显得身形格外单薄,我听的心慌,恨不能冲上去,却拼命地克制自己。
“皇上!”在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他的咳声终于慢慢平复下来,挥挥手示意曹文焕退下,迅速的将手心的绢帕拿下去。我心念一动,忽然想到当日在泰和殿我一直漏掉的是什么东西,是手帕,带血的手帕,当时莹嫔在我身边一闪而过,她手中拿的就是一块带血的手帕……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在我心中由点及面迅速连成一片,原来,当日他之所以不见我就是为了不想让我看到他咳血。
“皇上!”
一声突兀的尖叫打断了众臣的窃窃私语,哄嗡争执的大殿顿时寂然无声!大臣们这才发现凌灏轩颓然倒案,面色铁青的曹文焕与几个太监乱做一团,匆匆赶来的两名老太医向御座奔来,朝臣们也轰然一声惊呼围了上来,眼看着偌大正殿便要乱了方寸……
“皇上有恙,暂行退朝,各位大人请按部就班!”我一个箭步跃上王阶沉声说道:“宗大人,请立刻为皇上诊治。”
众人慌乱地从台阶前让出一条道,曹文焕当即恍然,一把拉住宗正的衣袖吩咐了一句什么,接着,宗正赶忙挤进人群,我已将凌灏轩靠在怀中,他按住皇上的手腕稍作诊视,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晶莹瓷瓶,向凌灏轩嘴中喂去,只见他喉头一动,脸色便渐渐和缓了过来。
宗正擦了一把汗,道:“皇上无甚大碍,应该是着了风寒,又连续熬夜导致的,请侍卫抬回内宫,以便用药。”
一顿忙乱,凌灏轩终于安安静静地躺在泰和殿的龙**,几个太医安静地守在外殿,群臣皆站在院子里,独留宗正和曹文焕守在身旁。
我见情势已经稳定,骤然想到自己一身朝服守在这里难免会被人非议,立刻自殿内退了出去,此刻,卫擎仓、胡安松、正卿等文武百官皆守在院子中,见我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游弋着不同的表情,这一刻,我似乎又看到先帝驾崩时的场景,心头一寒,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我赶忙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果然,正卿察觉到我的异样,立刻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