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我冷冷地开口,滑步转身,长剑如灵蛇般自双剑辖制中抽回,从他胸前直上。
他大惊失色,情急间一个空中倒转,脱身离开。还不待我长出一口气,左右两剑便如影随形般扫向我的双腿,我纵身飞起,长剑当胸掠出,趁势跃向左右两剑的背后,刀锋顺势划向两剑腰背,却不想便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左右两剑一齐扑倒在地又连环翻身起身,长剑从躺在地上时便一齐刺出,直到跃起刺来当面,竟是一气呵成。
“如果不跟我回去就只有死!”几个字几乎在他的齿间一字字蹦出。
“那我宁可死!”我冷笑,看向他布满血丝的眸子。
“我成全你!”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长剑已凌空指向我的胸前。
“若儿!”
“正一!”
这一瞬间,我好像听到无数道声音在喊着我的名字,却忽然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惊怖在这一刻忽然消失无踪,经历一天一夜的杀伐,我再无丝毫体力逃过这必杀的一剑,无能为力地看着缓缓放大的剑锋。
然而,迟钝的身体没有传来丝毫的痛意,我迟疑地睁开双眸,却只看到怀中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那是一双那么年轻,那么真挚的眸子,却一点点、一寸寸黯淡下去!
“灏清!”这一刻,绝望在我体内撞击回卷,将我绞杀的无处躲藏,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只能看到他温和的眼睛,“灏清!”
他努力地睁着双眼,那般近那般近地贴在我的耳畔,唇角用力扬起,声音却是那般的柔软细腻,“若儿,这次我总算没再犯错……”
恍惚间,我想到多年前那个年轻的孩子,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桀骜的光,嫌弃地看着我一身男装。
仿佛又回到那年灏希大婚,他的眼神缱绻在我的身上,满是欲言又止的苦恼。又好像那年正元节,他满心满怀地哄着我开心,以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冲淡我的悲伤。再如泰和殿外他满目怜惜地看着我,以最后的执拗坚持着劝我离开。到底,当年的男孩儿长大了,他的肩膀已经足够宽阔,足以为我挡风遮雨。
冷风呼啸着四处狂虐,百草尽数摧折,断裂的参天古木迎风发出呜呜声响,好似阴世间的凄厉鬼哭,血就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如同南极之巅最冰冷的那块冰,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已经离我远去,脑海中只有那句柔柔软软的话在我的心头反复肆虐。
一口鲜血蓦然间喷洒而出,落在灏清僵直的后背,我的身体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剧烈地颤抖。
“若儿!”有人在耳边叫着我的名字,护着我往后退去,我听到一旁金属相击,火花四射,我猛地抬起头来,听到整座城池骤然间响起了疯狂的咆哮声,那里面掺杂了愤怒、悲伤、绝望,以及各种各样的情绪,我终于止住悲泣,目光清冷地望着层层人影阻隔后的男子。
我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灏清放在蔡祁岩的怀里,轻声吩咐:“护好他!”
我看到蔡祁岩哽咽着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他包裹在怀里,他那么瘦,这些时日征战更加清瘦了许多,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我忽然不忍再看下去,尖锐的疼痛一丝丝地袭来,心肺似乎被人狠狠地捏住了,让我无法喘息,所有的气力在我体内翻滚,终于沿着指尖宣泄出去,我骤然回身疯狂地挥剑,闪电般的剑锋轰然在半空中画下一道白亮,两颗人头同时高飞,鲜血飞溅了全身。
“沐言!偿命吧!”我疯狂地挥剑,攻击的步骤全部打乱,再没有任何有序的攻击,完全是疯狂地冲杀,凭着一股哀兵之痛,像绝地反扑的恶狼。
战事越发惨烈,到处都是狂乱的惨叫,灏清的死如同最后一丝火油,将整个战场点燃,天昱的将士们发了疯,眼睛通红一片,孤注一掷地发出了最后的怒吼,挥舞着战刀冲上去和敌人肉搏,城门前长长的街道陷入了无法形容的血腥混战,双方都以最惨烈的方式展开厮杀,惨叫声和哀号声密集地响起。
天地间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