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凌灏千一剑斩杀一名星曜士兵,将几乎拼着同归于尽的凌灏清一把从城墙边上拽回来,“不要命了吗?!”他狠狠地骂道,天知道,当他看到凌灏清一条腿踩在城墙上,身子向下探去想要斩断绳索时内心的恐惧。
“二哥放心!”凌灏清裂开嘴角,一口亮白的牙齿上全是血迹,他吐了一口血水,道:“我且不会死呢!”
凌灏千微微蹙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在他来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的心思,可是又怎么忍心,他才这么年轻,刚刚成亲,还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儿子。
凌灏千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紧紧咬着牙关,向着身前的星曜士兵挥去长长的一剑。然而,星曜将士还是越来越多,鲜血染红整面城墙,染红了每一块地砖,此时,就连临安城的百姓都冲上城头,他们不再畏缩颤抖,死亡就在眼前,他们拿起菜刀、锄头、铁锹,一切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工具冲上城头,他们知道冲上来是死,可是他们更知道,纵然死,他们最起码可以为老弱妇孺赢得片刻逃跑的时间。他们拼尽全力地撕扯着,挣扎着,哪怕对方的利刃穿透自己的胸膛也要咬住对方的咽喉,哪怕是倒地也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对方的脚踝,战争的惨烈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休现出来。魏何站在城下远远的看着,满眼震惊,这一刻,他终于知晓凌灏千的威名从何而来。
我们会死吗?
我们究竟会不会死?
无数的人在这一刻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却又没有力气去想。
是的!从日出到月落,再到日出,一天一夜,早已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铠甲早已支离破碎,血沿着铠甲的缝隙滴滴滑落,凌灏千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如今,他甚至没有丝毫的力气再举起长剑。
城门几乎在撞木的撞击下粉碎,一下下如同敲击在每一个天昱将士的心头,沉重且又恐惧。
会死的!
这样下去,天昱不保!
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整个战场弥漫着血性的味道,星曜的军队仍然在源源不断的增加,然而,随着城门的轰然倒塌,整个天昱军队终于弥漫起绝望的气息。
累了,真是累极了……
连番不断地厮杀,让他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即便是久经沙场,也架不住这般无穷无尽地包围和消耗,他勉强抬眼一望,星曜的士兵好像一点都没减少,依旧数量惊人的黑压压倾倒过来,而自己先前杀掉的那些人,却好像只是沧海一粟……
他再次看向年轻的弟弟,他在离自己不过十米的地方,身上满是鲜血,却分辨不出伤口在哪里,他拼命地嘶喊,想要他离开,可是,他只是眼眸发亮地看自己一眼,然后咧着嘴再次刺出拼死的一剑。
凌灏千苦笑着,惯性的一剑捅进一个士兵的心窝,城门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一边机械地挥舞着长剑,一边大声嘶吼:“兄弟们!哪怕是死!我们也要为身后的百姓多挡一段时间!”仿佛激起了他们最后的一丝斗志,他们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地靠在一起,挥舞着战刀扑到敌人的身上。
“凌灏千在这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无数的人向着他的方向靠拢。
一名星曜的将领挥刀冲向凌灏千,凌灏千回首一击,此刻,他已经浑身无力,这纯粹是在找死的最后一击,可是就在这时,一道箭矢划过他凌乱的发丝射在星曜将领的额头,鲜血飞溅,像是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洒了凌灏千一脸。
他一愣,瞬间却好像了悟了什么,转头望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累昏了,虽然前方有重重人马遮挡,可是,穿过这些障碍,他居然看见一片银色的浪潮自晨曦的方向踏马而来,漫天烟尘里一色银甲疾驰在最前方,弓弩在手,箭矢长鸣,如潮水一般隆隆泄下,瞬间就一往无回的冲入敌阵,然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嘶喊,再然后,他察觉到星曜军队的慌乱,再然后,他听到无数道不可置信的声响:“援军到了!是援军!”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挥剑斩杀身前的星曜士兵,冲到城楼上。只见在铁灰色的钢铁洪流之后,是一片银色的光芒,在晨曦的照耀下,金晃晃的一片。
而在最前方,利落的少女手持利剑,身形挺拔,招式凌厉,不是苏若又是何人?
“援军到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紧随其后的,所有人簇拥在一起,无数的将士抱头痛哭,死里逃生的战士们冲着远处的援军大声欢呼。援军应和着他们,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冲锋声。整个临安城一片欢腾,原本力竭的将士们仿佛吞下了兴奋剂,突然振奋地站起身来。星曜将士惊恐地看到这些人好似在瞬时间脱胎换骨,手持战刀呼啸而来,如狼似虎般,再没有方才的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