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身形暴起,迅速向她袭去,她虽然先动的手,到底是女子,速度显见慢了一点,他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她的行动一缓,知道一旦落入沐言的手中,自己必定毫无生还的可能,自然用了拼命的打法,身体猛地一挣,长衫登时撕裂,她的身子已经向外间窜了出去。
我早已被里面的响动惊醒,同时听到了殿外嘈杂的脚步声,什么都不做必然是不合常理的,然而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四处奔跑也明显有违常理,只是,没有给我犹豫的时间,我只觉冷风一闪而过,一具洁白如玉,挂满水珠的身子已经闪在我的身前,手指如闪电般扣向我的脖颈。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浮想联翩,甚至想了一下一个舞姬在这种情况下究竟应该做出的反应,大概是大声尖叫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如今还没有对我厌倦的沐言求救吧!可是,此时并非我平日里为了不侍寝刻意触怒他、惹他生厌的时候,悠瑶的出现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时机,虽然她贪功冒进、自不量力死不足惜,可若是能够随着她一起逃出去,这是一个我全身而退的机会,但是一旦触怒了沐言,我不相信自己这条性命会让他产生丝毫的犹豫,一旦他不顾及我的性命,悠瑶必死无疑,而我也就少了一次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
我打定主意,抬眸看他,一副泫然欲泣却偏偏不让自己流下泪来的神情,也绝对不说任何害怕求救的话,我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最能引起他的怜惜。果然,当他的视线移到我脖子上的血珠时,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眸子中氤氲了汹汹怒火,在幽深的瞳孔里翻江倒海……
“看你的身法,是朗月阁的人吧?”然而,沐言似乎并不着急,他挥挥手,已有宫女上前,为他慢条斯理地换上寝袍。
悠瑶没想到被他轻易猜到来历,抿紧嘴唇并不说话。
“你们朗月阁这些年越发不济了,竟不知道朕最不在乎女人吗?”他缓缓上前几步,悠瑶警惕地将匕首压在我的脖子上,随之后退,疼痛一丝丝传来,我几乎能看到血线已经缓缓延展开来。
他终于驻足,许久,勾唇一笑,露出一丝邪魅的表情,道:“你以为凭你手中的这个女人你就可以逃出去吗?”
悠瑶勉强笑笑,她既然敢来行刺沐言,绝不会不知道沐言是什么样的人物,如何心狠手辣,可是现在我是她手里唯一的筹码,即便是知道必输无疑,她也不会轻易地放开这最后的机会。
“就算死了,能和你的宠姬死在一起,也算值了!”
他笑意森冷,露出嗜血的光芒,“你敢跟朕谈条件?!你以为朕会因为一个女人受制于你?!”
“如果你不在乎她,还会跟我在这里废话吗?”悠瑶竟有几分聪明,似乎已经找到沐言的弱点,她把自己的身体尽力隐藏在我的身后,不露出丝毫的破绽,冷笑道:“不妨我们试试看看谁的手更快一些!”
沐言的瞳孔微微一缩,视线牢牢锁定她,就在我察觉到她的手臂越发僵硬,甚至有些难以控制地颤抖时,他忽然开口:“你把她放开,我放你走!”
身后的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心中却警铃大响,果然,就在悠瑶心思一放松的那一刻,寒芒一闪即逝,一柄通体乌黑的飞刀在寒夜中一隐乍现,“嗤”的一声,自我脖颈的肌肤划过,鲜血飞溅中,我用视线的余光看到飞刀隐在一片雪亮的肌肤中,与此同时,我听到“砰”地一声,回眸地一刻,我只觉得浑身骤然冰冷,那张与我有三分相似的脸,圆目微睁,似乎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而她的脖颈上赫然插着那柄飞刀。
几乎眨眼的一刹那,他能把握机会,将飞刀划过我的肌肤刺穿她的脖颈,这是多么快的应变、多么精准的眼力、多么稳的力道。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似乎有人把我拥在怀里,我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是谁,可是,这一刻我却恨不能马上逃离,在这间屋子不过两日,已经经历了两次行刺,星曜的皇宫到底有多阴冷,那些恢弘的宫殿下到底埋了多少枯骨?第一次,我觉得浑身发冷。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地倒在他的怀里,将这件事轻易地揭过,如我这般在三国皇宫之中屡屡经历过暗杀、夺位、宫变的都已经难以忍受,更何况一个普普通通的舞姬,若我真的毫无反应才是最大的可疑之处。再则,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没有理由再继续耗时间,就凭这么密集的刺杀就可以看出,沐言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在没有万全之计之前,我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抬出去!”他蒙起我的双眼,似乎不愿意让我看到这些,然而,毫无征兆的,我忽然爆发,将他的手狠狠拉下来,推到一边,歇斯底里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是她先要杀你,我是为了救你!”他深深蹙眉,似乎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想要杀我?!”我似真似假地指向他,无论他将我扔出去,还是允许我离开,这总是一个逃离的契机。
“她杀我可以,我杀她反而不对?”他怒极反笑。
“她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杀你?”我的泪不停地滑落,身形不断后退,试图远离他。
“过来!”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试图劝慰自己我不过是受惊吓过度罢了!
我恍然未闻,脚步不停地后退,直到抵在墙上,瞪大眼睛看着他,满目绝望……
“不要激怒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注视着我,冷冷地开口。
“难道你连我也要杀死吗?”我垂泪嘶喊,将脖颈间的衣襟扯开,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你杀啊!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