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越走越放松,可回去的路上却是越走越紧张。
祝芙总觉得席醉在后面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今晚她刻意放纵自己表现得十分活跃,虽然故意拿蚯蚓吓唬他,但也是为了让他能解放自己。
她在壳子里呆的久了,自然对于伪装得心应手,能感受得出来他也一样。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自己活得很累,却希望她所在乎的人能活得轻松快乐,为此而付出代价,丝毫不觉得为难,反而认为这比为自己付出更值得。
夜越来越深,雨却越来越小了,还没等他们走回去,已经渐渐停了。
更深露重,何况他们穿行在一片绿茵之中,腿脚都湿了。
她走得快了些,担心他会感冒,耽误拍戏,因此先前的紧张慢慢淡了下去,只管认真埋头走路。
“你…”他突然出声,惊得她一身冷汗,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忙回头问:“怎么了?”
忽然间四目相对,他的眸子仿佛望不见底的深潭,在最中央有不断向下塌陷的旋涡,带着她一起直直地坠落。
她的心猛地提起,连忙慌张地移开视线,“啊?”
“我想问你,之前说的话,我还能不能加一个条件?”他说。
她的脑子像是一锅粥,被人来回搅动、乱成了一团,想了半天之前说过的话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低声问:“我之前说的什么?”
“你问我,做什么能让我高兴。”
他堪堪向前迈了小半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手机的光,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包裹在他的影子里,心下茫然,不知所措地应了声:“嗯。”
“我现在想到一个要你做的事,但又不想浪费之前的机会,所以问你还能不能再加一个?”
“我能做的?”
“对,只有你能做。”
刚刚稍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抑制不住地跳动,只有她能做的事情…
“你说。”她越发放轻了声音。
“我希望你再见到我时,能像今天一样,和我放松地开玩笑。”
原来装傻充愣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他也一样。
她吸了吸有些酸的鼻子,嗓子忽然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半天才能发出声音:“行啊,席老师,到时候我拿小虫子开你玩笑,你可别恼…”
“不恼。”他很干脆,又朝她迈了一小步。
她心里慌,慢慢地向后挪。
本以为话题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他忽然揪住她外套的帽子,将她猛地拉近,近到两人呼出的哈气都纠缠到一起,他的声音从头顶缓缓落下:“再退又要跌进泥里了…还有,你的演技真差劲。”
她不敢动,手垂在身侧微微蜷起,不停地搓着。
“我们…我们该走了…”
“走啊。”
可猛地发酸的鼻子就撞到了他的胸口,脑袋嗡的一下,里面像是放了烟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她发烧了,被父亲抗在肩膀上低声哄着。
他的右手抓着她的小臂,另外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沉闷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到她的耳边:“想哭就哭一会儿,没人会说你。”
三年,一千多天,只有在无人时,实在忍不住了,她会放任自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