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孤王依靠谁?驸马呀!
孤将太子托付你,
保护南下苦栽培。
留下了根苗接后辈,
待等着朱门再震春雷,
孤瞑目心遂。”
他的唱腔质朴刚劲,在每一腔、每一句、每一字上都用足气力。
在唱、念上,讲究咬字、喷口、重音和节奏,力求把剧中人物的思想情感准确、细腻地表达给观众。
台下群情激愤,愤怒者、抽泣者及每一位看戏的人都受到深深地感染。
国家沦陷,山河黯沉的时候,看着戏台上的崇祯皇帝,对太子用戏曲念白的中州韵道:
“你们要知道,亡了国的人就没有自由了。”
戏中公主问皇帝:“儿有何罪。”
崇祯更是回答:“儿生在华夏,就是一行大罪。”
戏演到这里,台下哭声、喊声一片。
到了朝戏台上扔金镯子、金戒指的戏码,傅安洲没有阻止。
只这场戏唱完,谢幕时,易先生走上来,开口劝道:
“您们送钱给我们,我们就收下,但决不去谢这个恩。我们就来个借花献佛,把这笔钱全部捐赠给北疆前线的将士,那边比我们更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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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义演,易先生跟傅安洲在后台商议着趁热打铁。
“戏迷反响不错,既是唤醒民智,为前线酬金,也可以给他来个史无前例。”
“不在戏票上标价,只出售三千张,让他们自行定价,想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
“之后义演的钱,也全部捐献出去。”
戏园子有自己的运作,傅安洲支持,但他有自己的计划:
“好自然是好,这出戏我想不光在上海滩演,过两日回北平也演。”
“梨园行的爱国艺人,要同整个文化界的朋友联合起来,积极投身于民族救亡运动。”
“我打算成立文化救亡协会,就以傅社为基础,到北疆战场的前沿阵地、后方伤兵医院进行慰问宣传。到电台进行义播劝募,播唱《明末遗恨》,再义演其他新戏。”
易先生连连称赞,二人一拍即合。
到了晚间,傅社的成员共同聚集在傅宅,一块商议新戏的演出。
傅静山坐镇,将那些辛辣讽刺时政的戏词,改了又改。
希望既能救亡图存,又能不被当局者察觉。奈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一边提心吊胆,一边替儿子斟酌戏词。
外面有小厮将从天津卫的信送进来,落款处是冯川的名字,傅安洲十分高兴,他正打算跟他商议此事呢。
才将书信拆开,便得知他去了北疆之事,只不是为前线战士演出,而是为懂戏的伪满洲国统治者唱。
尤其信中写道:【有个叫平野的,他是个懂戏的。】
傅安洲从前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别人。
可冯川不是别人,是与他有过命交情的生死兄弟。
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力透纸背,霎时间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提笔回信的手也在抖:【冯川别去。】
不管冯老板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是戏痴,遇见懂戏的就忘乎所以;或者深感京戏艺术博大精深、魅力无穷,致力于传扬国粹。
他都不能这样做,不能给日本人唱戏,不能去伪满洲国唱戏。
大概是天津卫的戏迷和当局爱护得很好,也未曾受过来自家庭和感情的磋磨,随着世事变迁、年岁渐长,冯老板还是一如当年,透着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