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到底是积累了无数戏迷,即便小傅老板一大早开锣,他们也能跟着起得比鸡早,甚至纷纷感叹:“这帖戏的时间不错,只要半夜爬起来,就能抢到戏票。”
梦浪在后台等了又等,终于等到这场戏结束,晌午已过。
散场后,依旧有不少戏迷舍不得走,拉着小傅老板遍遍返场。
直到傅安洲在台上拱手作揖,连骗带哄,“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还是这个老地方,咱们不见不散。”
“反正大家同在北平,我要连着唱一个月的戏呢,不急,好饭慢慢吃。”
底下有人沸腾道,“不在北平,我是打天津来的!”
傅安洲含笑又拱手,“多谢您捧我,您老辛苦!”
又有人问,“小傅老板平时在哪吊嗓子?”
傅安洲感受到了这群人的疯狂,绝不能让他们堵门口,影响家人的正常生活。
便开始声东击西,“我们广和楼还有其他戏也十分精彩,下午一场是关含璋老板贴《玉堂春》,烦请大家为我们关含璋老板多多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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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笑声过后,也有不惯着角儿的,表示不满:“我们起了个大早,差点把耳朵冻掉了,来看你的,你把我们往外推?”
听口音不似京城本地人,傅安洲只得软硬兼施,选择性地陪着小心:
“来,再清唱一段《鱼肠剑》,放心吧,我卖卖力气,总让你们这票钱没白花。”
弦师已经给了个西皮原板的调子,傅安洲说不糊弄就绝不会糊弄。
一大段西皮原板唱下来,跟正戏演出的认真程度,不分伯仲。
但也因事先有言,只唱这一段,所以这段唱完便立即谢幕下台。再任由他们拉着,怕是今年都离不开这广和楼了。
到了后台,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梦浪,只跟关含璋抱怨:“这做人比唱戏难多了。”
关含璋笑他,“又被拉着返场了吧?”
“哎——”傅安洲哭笑不得,“若是我一年唱一场,被他们这么拽着也就罢了。天天帖戏,还天天拽着我,恨不能我去他们家唱堂会才好。”
关含璋嗤笑一声,认真思索起来,“有时候也不能太惯着他们,若是换成咱爷爷——傅有夫老板唱,你看他们敢大小声地吆五喝六求返场吗?都得当祖宗供着,要不下回咱爷爷不唱了。”
傅安洲也知道,自己远没有达到爷爷那种境界,只能像个年轻的小角儿一样,被戏迷拿捏。
“不过这也是好事,若是换了那名不见经传的小伶,想返场还没人看呢。”关含璋端了杯茶,翘起二郎腿,悠悠道:
“我这人平生没啥大志向,只要登台的时候不出错,观众不给我扔橘子皮、果核,我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