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吭声,直到出了屋子,才瞧见小厮手里早准备好一盏灯笼。
“去关老板那走走。”
小厮躬身跟在后头:“戏园子散场时,关老板跟几个名伶一块去花满楼了。”
“知道了。”由小厮陪着出了门,在大户人家门前灯笼映照的微光下,立即有黄包车夫围了过来。
“你回吧。”傅安洲只说这一句,便兀自上了黄包车,报了个花满楼的名号,付了车费也不还价,全当他们半夜守在这里的小费。
这会儿子时还未过,正是花满楼红飞翠舞、笙歌沸鼎的时候。
傅安洲不大往这边过来,所以勾栏院里的鸨母并不认得他,只用眼睛瞄着,便迎他进来。
“关先生在这吗?”
他的话音刚落,关含璋便眼尖的瞧见他了,隔了老远朝他招手:“安洲,这里。”
他走过去,已经有伙计拎了壶好茶上来。
“你怎么精神头这么好?”傅安洲自顾自的斟了一杯。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关含璋同他搭话,却并不看他。
眼睛落在屋子里的莺莺燕燕,只转了一圈,其实也没落下哪个人影。
“累阿。连着两日帖戏,唱不来。”他用盖子轻轻拨开漂浮的茶叶,再把余下的细末吹开,方才饮了一口。
“这茶沉了。”
关含璋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你呀你,这狗鼻子不灵了。这地方又不是茶馆,哪是让你品茶来了?那不是喧宾夺主嘛。”
说完,见他没有一丝反应,还盯着那点茶末愣神,觑了他一眼:“怎么了?跟我说说。”
“没有。只是唱戏太累了,想歇一阵。”似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又画蛇添足道:
“那票友唱上三四句都累得直喘,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关含璋依旧觑他:“你是票友吗?再说,别埋汰票友了,马夫和走卒还差不多。”
“我见过唱得不输伶人的票友,你说那些唱两句就累得鹬蚌住了,不是发声位置不对,就是过于卖力气。”
“你自打生病都躺多少天了,还歇?你干脆收刀得了。”
傅安洲怏怏的,嗫嚅道:“我生病也没见你时常去瞧我。”
这话说的关含璋想搡人,“傅乔两家的人堵在病房门口,他方唱罢他登场,我哪挤得进去。”
“爷在戏园子里为你做多少事,原定该你帖戏的,都换成我顶场了。”
“再说我也不能太没眼力见,去你跟五小姐中间当证婚人吧。”
提到五小姐,好像突然来了兴趣:“对了,你跟五小姐怎么样了?真有你的,嘿,能从少帅手里抢女人。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傅安洲转动着茶杯悠悠道:“少帅都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这么叫就像衙内一样,是蔑视。好似在说他乳臭未干,并依靠父辈权势作威作福。”
“这倒是真的。”关含璋点点头后,讶然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说你是不是在五小姐那碰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