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瑛想来也知结果,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心灰意冷又要强撑着身体和情绪,突然她一阵咳嗽,控制不住的倒下身去。
一年前,玄憶膝盖处正中那人扔的碎碗片,深深扎进肉里,她硬是托着带玄瑛走了两天两夜,直至落脚之地,族人暂且安顿下来,她才发现裤脚早已血红一大片,碎碗片卡进骨头里,她取了一个下午才将它取出,而后稍作休养,但总归没了先前那般方便。
玄瑛倒下,玄憶一接,一时腿脚发软不自觉的也倒了下去,玄瑛强撑着,她试图起身,不将所有的力量都压在玄憶身上,然她此刻无力,早已不知该如何站起。
她微微抬手,抚在玄憶的膝盖上,道:“若你当时没有回来…”
“那我会后悔一辈子。”玄憶道。
自那以后,玄瑛好似自个儿想通了许多,她也不再没日没夜的跑去等人了,只是她的面庞也冷了许多。
玄憶日日为她扎针熬药,运气通血,半年后总算有所起效,她身体上的病极少发作,族长的位置也坐的越发沉稳,那年她不过才二十多岁,就已变得有些老成,想来她心上的窟窿再也无法填补,直到又一年。
这一年,族里的人大致熟悉了这片领域,又建起了自己的屋舍,形成了一片新的村庄,好景没多长,村里又来了一批人,与当年的阵仗不遑多让。
自从那件事后,玄瑛早已下令不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潮汐部落休养生息,靠族中多年积累下的物质生计,包括与外族所有的交易都暂停,新住的地方也是十分隐秘,除了族长的亲属以及后来住进的人,不会有旁人知道。
这次来的人数是当年的三倍,一句话也没说,见人就杀,看势是要一个活口不留。
全族应战,族里老弱妇孺较多,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一鼓作气,能下地干活的绝不退缩,能拿的动锄头的也拿着武器,实在没力气的就护着小孩离开。
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破釜沉舟也要保留族中血脉,玄瑛自然是不能看着人灭族亡,她再次下令撤离。
玄瑛拼的头破血流,她凭一己之力忍着恶气将面前的敌人杀尽,身后的墙突然倒塌,她已然失力,被压倒在下,意识将要模糊。
她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欲要垂下的眼眸,只见对面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人,他问他身后跟着的那几名手下,“处理干净了?”
玄瑛永远也忘不了那人的声音,便是当年那个害他失去丈夫的人,她恨的咬牙切齿,全身发抖,恨不得马上爬起一剑刺穿这个人的胸膛,然却是怎么也动弹不得。
那人目光投来,似乎是注意到散落一地的石块在微微颤动,他拔剑,正要动身一探究竟,忽的身前又一个声音响起,“我要你的命!”
这个声音玄瑛更是熟悉不过了。
那人收了剑,笑道:“好久不见,族长大人。”
他又道:“你当年要是做了我的妻子,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玄瑛更加确定,后一个声音的主人正是玄憶,她们一母同胞,自幼便被族中人混在一起,本就难分清,那人只见过她们一面,当时又被粉末迷了眼,不留心她这个妹妹,想必是没认出来。
玄憶一支匕首向他射来,那人斜身一闪,匕首直直的插在他身后的木桩上,玄憶趁他分心,纵身一跃,离了他的视线。
那人正要追去,他的身后便传来一声,“慢着。”
还趴在地上接近昏迷的玄瑛听到这话,心中一颤,她侧着头,只见那人身后又出来一人,他着深灰色长袍,衣领间绣着金丝纹路,腰间挂着一枚银白色玉佩。
那人俯身,恭敬唤他,“家主。”
玄瑛顺着他的锦衣华服,极度艰难的看到他的脖子,以及那张日思夜想无论如何都盼不到的脸庞。
玄瑛眼前一黑,再也没有力气,她趴着,几乎整张脸都贴在土堆中,恍惚之间,只听他道:“我去追。”
半个月后,玄瑛醒了,醒的地方就是这里,潮汐部落的旧宅,族里人说她是自己迷迷糊糊,踉踉跄跄回来的,那些人将村子扫空又挖地三尺好似在找什么,最后应当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那个家主勃然大怒,一把火烧了村子,而玄瑛握着一把匕首,换若失神般寻了好几天族人逃跑的踪迹,一路把他们带到这里后便昏厥了过去。
从此,全族人不再与任何外来人交往,凡是有人踏进潮汐部落,不留情面当下处死,并要求男人要习武,女人会拉弓。
听完这个故事,单姜萧几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此前他们只知道潮汐部落低调且无情,大门紧闭与世隔绝,几乎消失于江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会被伤成这个样子。
上卿书房里有一本书,司幽曾经看过,写的就是古老部落潮汐一族,他们早年就不常与外界接触,财力资源方面靠多年积累是相当的丰富,据说他们还有着外界不为人知的秘密,例如养生大法,武功秘籍,玄门医术之类,书中写的隐晦,司幽也没有深究过。
她想着那个家主大概也是想要这些,借此一骑绝尘,壮大家族,只是她难以置信于一个江湖传说,竟害的安分守己,不问世俗的世外之人平白引来杀身之祸。
照凝儿所说,二十年前,那个家主装作普通人取潮汐族长为妻,两年未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怒之下,本性暴露,那么二十年后,他若没出什么意外,应当还在这世上,便在这几个世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