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徒步了一刻钟,司幽都有些累了,翠儿却是越走越精神,到后头还跑了几步,才停了步子,她冲司幽笑道:“到了。”
她举着手向前示意,“那个小屋子就是,本来边上还有个小篷子的,只是可惜前几日下了大雨,刮了大风,被吹走了。”
她说着又立刻收了心痛的神情,转而用轻松愉快的声音道:“姐姐见谅。”
司幽点头,世间万千疾苦,她从前也见过不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挺好的了,她也没多在意,翠儿将她手一拉,向前跑去,大声叫唤着娘亲。
她将司幽牵到桌前坐着,又将手中的婴儿放到**,用被褥盖好,随后去拿边上的小碗到锅中一舀,便盛了碗小米粥。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草屋,一床一桌三张椅,一个土搭的架子架起锅,一块布帘子挂在一角,那边就算是又隔了间屋子了。
翠儿端了那碗米粥来,她递给司幽,“姐姐先吃吧。”
司幽倒也不饿,想是她家庭并不富裕,甚至还有些辛酸,多一碗迷糊还是给他们自己留着吧。
她看向碗中时,才发现这并不像那些苦人家的一碗小米粥,半碗都是汤水,只有十几粒米那般,司幽有些纳闷,还是道了句,“你先吃吧。”再看翠儿时,又发觉她的衣着也不是与这茅屋相配的简陋寒酸,无论是米粥还是服饰,都不像是太穷苦的人家,只是这房子有些不堪入目了,墙面散着粉尘,边上的木门摇摇欲坠,好像在吹一下就也要倒了。
布帘被掀起,那一角落走出个妇人,她目光呆滞,径直走向床边,将那婴孩抱入怀中,哄了哄又去盛了碗粥,轻轻吹着汤勺,一点一点喂给那个孩子。
司幽看的呆住了,那妇人一句话都未曾说,只是嘴里轻声哼着小调,看着就像中了邪一般,有些瘆人。
好在她养孩子的手法倒是看着娴熟,司幽刚想同翠儿说话,只听得那妇人开口,轻声道:“翠儿乖…翠儿乖…”
司幽更是被她此举吓到,“名字?”
翠儿就静静的看着,她长叹声气,“我娘亲她…”
她话未说尽,那妇人突的一下转过头来,好像才看到桌前的这两人,她将那孩子放回**,轻轻的盖了被子,便又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径直朝二人走来,她直接掠过了翠儿,到司幽身前,一下子变了脸色,看着是眉头紧皱,又颇为生气。
“娘亲?”翠儿唤道。
她仍然看着司幽一动不动,看的司幽瘆得慌,默了会,她才转头看向翠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我的翠儿吃饱了要睡觉了,你们别吵。”随即又立刻转回头,冲司幽道:“尤其是你!”
司幽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她正打算好好想想刚才是吵了吗,又被这老妇人的眼神看着都想直接开始忏悔过错。
老妇人又生气道:“做姐姐的也不知道让着些妹妹!”
司幽更加茫然,“我?”
二人对视着都不再言语,司幽对上她的眼神,竟有些不自觉的想要躲闪,又道:“你说哪位姐姐…”
那妇人立刻上前一步,司幽下意识的抬手挡脸,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有一巴掌过来一般,然下一秒,她只觉得被人紧紧抱住。
老妇的手环着她的背,她的声音落在司幽的耳旁,她哭了起来,“凝儿…凝儿,你记得回来了,娘等你好久了,都是娘不好…”
“…都是娘不好…你不能离开娘啊…”
司幽一脸茫然却也无可奈何,她看了眼翠儿,她正眼圈发红,暗暗抽泣。
见她二人如此,没什么威胁,司幽收了手,便也不忍做什么举动,任由老妇人抱着片刻,待她松了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而兴奋的摆着笑容,“饿了吧,娘给你做饭去,做你最喜欢吃的!”
她抬手,抚了抚司幽的脸颊,这动作司幽从前路过一个村子时,见到村里的奶奶对她们的孙子辈做过,是个十分亲切的举动。
待她走的远了,司幽才轻声问翠儿,“你娘这是?”
翠儿又是忍不住一声叹息苦道:“我自打记事以来就没有见过爹,只知道有娘,凝儿是我的姐姐,一年前被人抓走了,我娘亲被他们打晕卧床好几日,醒来后便开始神志不清,大夫说可能是因为伤了脑子又伤心过度得了失魂症,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司幽也低声叹了气,“又是邯家。”她抚了抚面前的小姑娘,她太懂事了,但这世道懂事有什么用呢,顶多会省钱罢了,不过…
司幽再看了眼翠儿,按她所说,这间屋子就住着她与她娘亲二人,一个失魂症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若猜的不错,翠儿应该也是捡回来的,而那妇人手掌略显粗糙,应当是干了许多年的活,但糙的不过头又显得有层次,像是有钱人家的丫鬟。
无论如何,现在他们家的活计都靠翠儿来支撑了,但她这个年龄,能赚的起米钱就很不容易了,怎么还会有好衣裳,而且那妇人的衣裳也不差。
“姐姐,你与凝儿姐姐年龄差不多,求求你,在我这住几日,帮我娘亲顺顺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