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的淡笑,道:“以前,我天天都盼着上卿家主派你出山历练,这样你归来之后必有一番作为,于是我便乐滋滋的想准备份礼物,想着在你出山那天赠于你,好让你一个人时也有所寄托。”
“可后来我才恍然大悟是我自不量力,早已不知该如何将它给你。”他走进一步,司幽却是本能的退后一步,邯踪极其轻微的叹了声气,“头发散了。”
司幽这才想起,是散了,刚才打斗的时候被邯蔓砂打散了,邯踪将手微微抬起,小时候也是如此,那时候司幽练剑乱了头发,邯踪同样这番将手微微抬起,为她整理发丝,这举动久违了许久,这一刻却是司幽一时难以抵触的。
邯踪将她落下的那缕白发捆在黑发之间,这是司幽的习惯,他又用红绳坠子将其固定好,“小心些。”
司幽与他说了几句,大致是同妄尘的意思,让他先回到屋中,简单处理伤口后,从小道离开,从此改名换姓,还能好好的过个日子。
妄尘与司幽便回到交战之处,看看如今局面如何。
眼前状况邯家乱的是一塌糊涂,邯蔓砂也急红了眼,可见此战结局已定,邯家怕是不再有挽回的余地。
邯蔓砂内力受损,就算他在如何强大,也终是体力不支,受了伤,他低着头喘了几口粗气又立刻抬头瞪着面前这些期盼绞杀他的人,不禁冷笑道:“不过是以多欺少。”
宇叶魁不屑一笑,道:“然不成我们还要学你做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荠蘅也道:“就凭你做的那些事也好意思跟我们讲道义,还管起以多欺少来了,真是笑话。”
司幽只觉他既已伤成这样,就算找个家主单挑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了。
阔怀飞将袖子一拉,“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得了。”他话刚落,倒是荠蘅趁人不备先出一掌,这一掌来势汹汹,直冲向邯蔓砂,邯蔓砂也立刻警惕起来,然这一掌要落在身前时,却是挨到了另一人身上,邯蔓砂自己都颇为震惊,想是连他都未曾料到。
此人一身黑色素衣,他猛的吐了一口鲜血,极为吃力的稳住脚步,对着邯蔓砂微微低头,道:“父亲。”
“你!发什么疯!”司幽一时出口便喊道,他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接受了荠蘅那一掌,虽说荠蘅的武功没有特别高,但内力却是不容小觑的,她从小便听上卿扶孤说过这荠家主不知道练的是什么武功,掌力略为惊人。
邯蔓砂愣了许久,转而又仰天大笑起来,“我邯家自己养的竟还不如你一个捡来的有用。”
司幽眼眸微暗,神色也变的狠厉起来,此刻心中更是有一阵火气乱闯,她方才正小心翼翼救了邯踪,好言劝他离开此地,暂避风头,他倒好,一下便来帮这个各家谋划已久,只愿今日一举拿下的邯蔓砂,实在是令人心寒至极。
而且邯踪既被邯蔓砂关了起来,可见这名义上的父亲根本就不信任他,他又何必来冒这个险,这一点更是让司幽厌弃,而自己就像是被借了一手,被人利用了的感觉,自讨没趣罢了。
阔怀飞大骂道:“哪来的狗东西!”
荠蘅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是又跑出来邯蔓砂养的一条狗。”
应绍凡听着却是有些不自在,只觉他们这一个两个做家主的,说话竟然也会这么难听,与自己这样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粗人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卿扶孤的眉头也在不经意间一皱,这话听在他的耳朵里还是有些不爽快的。
妄柯听着更是不满,然确是无言以对。
唐剑丰有些嫌弃的转过头,他真心觉得这话出口一点正义之风都没有了,好像也与邯家人的粗鄙差不了多少。
单姜萧冷声道:“正事。”
宇叶魁则立刻应和道:“对对!先抓邯蔓砂要紧。”
久幺剑身微转,司幽的眼眸带了几分寒气又闪过些许尖利,“邯踪,我来杀。”
邯蔓砂毫无收敛的放着内力厮杀,他已然使的是燃命之计,“顶多不过同归于尽而已。”各家主内力也少不了亏损,他们将力量集中在掌心,蓄力待发。
邯踪方才被邯蔓砂推向一边,司幽也等着他自行运功暂且压制内伤,他一开口,又是极为无用的那句,“对不起。”
从前他是那样的少年英气,整座山头都可以洋溢着他的活力,可如今他就像被这三个字束缚的翻不了身,被压的抬不起头一般弱小,司幽极其无奈的一笑,此刻她似乎是侧底被邯踪激出了杀心,久幺剑锋一下就朝他的脖子刺去,邯踪本能的躲闪开,他欲言又止,司幽又是一剑,她剑剑狠利,招招致命。
邯踪边拦边道:“他养我!”
“你这话说的是权当上卿没养过你?”司幽一剑刺穿了他的手臂。
邯踪被逼的步步后退,直撞在墙面上。
“忘恩负义!你们…丧尽天良!”司幽话未落,便是久幺剑尖一移,一下便扎进了邯踪的心口。
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这一秒似乎停顿了许久,直到染在司幽脸颊的那一滴鲜血滑落,她才冷静下来,再见身前那人心头不断冒出的血气,她一下又恍了神,就像疯了的猛兽突然间清醒了一般,她双手离了久幺的剑柄,竟是有些难以控制的微微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