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挨了出生以来最毒的一顿打,躺在家里半个月没能去学校。期间母亲一直在废寝忘食地照顾她,也任劳任怨地照顾着那两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知道,母亲的精神已经出了问题。
父亲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的时候,夏云曾经主动和他说过,让他带母亲去看看医生,被不耐烦地从书房里赶了出来。
过了几天,母亲彻底疯了。她发现了父亲忘在抽屉里的一张卡片。
带着百合花的香水味,上面用优美的英文字体写了一首颇有才气的小情诗。落款处是一朵栩栩如生的卡罗拉玫瑰。
卡片背面写着地址,是东交民巷一处地段非常昂贵的别墅。
母亲带着卡片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全部精气神一样,浑浑噩噩了一晚上后,就彻底神志不清了。
夏云偶然听司机提起,母亲去找了那个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从国外留学回来,家道中落,是父亲给了她那个房子,给了她钱,所以她甘愿当父亲的金丝雀。
母亲在那里闹了起来,被巡逻的卫兵带走。是父亲去巡捕房将她带回来的。据说父亲发了好大的火,因为那里住着很多父亲想要巴结的洋人高官,这件事无疑给他丢了很大的面子。
司机说,父亲当众打了母亲,让她滚回家,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夏云对此没有太大的触动,她觉得母亲其实早就明白了父亲的心思,只不过还留存着那可笑的希望,百般下贱百般容忍。
如今疯了也好,至少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明明看不惯夏云,却还要在打过她之后勉强自己来照顾她,令人窒息。
秦宁听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神情严肃。
“夏云,你没事吧?“
“没事啊,伤都好了。“
夏云坐在她的秋千上无所事事地晃悠着,北平的春天没有太阳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深刻的秋天的感觉,天空高远辽阔,看不见鸟,也不见云。
秦宁说:“我说的不是这个,虽然这件事也很严重,但我说的是别的,你脑子应该没问题吧?”
“……你才脑子有问题。“
但是夏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他可能觉得自己的精神也开始不正常了。这点夏云早在她哥死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毕竟能在这么一个家长大,她觉得自己到现在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跟秦宁闲聊,就已经厉害得不行了。
在学校里第三次和秦宁说话的时候,夏云就将自己全部的经历都跟他说了一遍。
当然不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信任,这是她拒绝别人的方式。
从小到大,她该上的学一点没少,该有的社交也一次不落。
有不少人盯着她父亲的势力或者盯着她这张脸想要来套近乎,尤其是哥哥死后,她作为这个家唯一的孩子,需要露面的场合就更多。
每次她将自己在家的遭遇说过一遍后,身边就清静了。
就算当时那些人会礼貌性地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和愤慨,过后也不会主动再找她。名利场上,大家寻求的是利益,不是麻烦。
再加上她待人实在冷漠,久而久之,不需要她主动去说什么,关于她的事情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