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桑榆跟着清风公公，穿过午门，看到前方的端门、承天门和大明门，各门之内两侧摆列整齐的庑郎下，是正在紧张巡逻的侍卫。

他想起来上次进宫还是来禀报在城外发现了北疆人踪迹的时候，时值八月，清风簌簌，皇城内还是一派安静祥和的场面，这才短短过去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戒备如此森严了。

尹桑榆看着前方低头不语的清风公公说道：“我一介闲人，不知此时皇上召我进宫所为何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是朝中大臣休沐的日子。

“尹公子说笑了，您只是不入朝为官罢了。”

清风公公这话听着像是恭维，可是尹桑榆却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只是不入朝为官罢了，这却并不代表着自己没有参与朝廷内部的政务。

他想了想近来发生的事情，昨日上朝的时候，一位谏官弹劾了，华亭县当地的刺史，认为是他玩忽职守，搜刮民脂民膏，所以才导致当地的流民情况如此严重，甚至发生了暴乱。

却不想皇帝并没有治那位刺史的罪，反而训斥了那位谏官，而此时另一位站出来替刺史求情的大臣却得到了圣上的褒奖，被提拔为按察使。

这位被提拔的大臣就是宋嘉羿。

他与宋嘉羿有过一面之缘，却似乎已经很早就认识他了，这说起来似乎还要归功于裴依秋。

“圣上想要单独跟你说话。”清风公公说了一句之后，就立马退身离开了。

尹桑榆看着端坐在上方的皇帝，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齐眉又勒着二龙抢珠的金抹额。

他见到皇帝的机会并不多，似乎记忆中的皇帝总是笑盈盈的让他过去坐在一旁陪他下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帝如此打扮的样子，心底一沉，这中间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参见圣上。”

皇帝手指上捻着一颗白子，并没有往尹桑榆这边看过来，隐藏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侧脸的眼角处已经有深深的皱纹，他就是坐在那里，也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

“你都好久没有进宫陪朕下棋了，来一盘？”皇上终于转过头说话，语气虽然亲密温和，但是一双浓眉下的大眼却炯炯有神，看不出半丝情绪。

尹桑榆领了命向前走去。

下到一半，皇帝摇摇头，“你看你总是这样的谨小慎微，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可是却贻误了最佳时机。”说着一直落下整盘棋局形势已经分明。

尹桑榆说道：“是草民技不如人。”

“北疆出了动乱，李家二子已经领命出征，这些年来，我也常听到朝廷中人的议论，朝中很少有能可用的大将之才，李氏几乎撑起了半边天。”

尹桑榆知道，李氏百年世家，是北疆人想进入大兴王朝的一道坚固的屏障，在百姓的心中和眼中，这天下是谁当家作主没有关系，可是只要戍边的将士是李氏的兵，那他们就能安居乐业，虽然李氏这些年来一直在收敛锋芒，但是功高震主，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这或许也是身为将士最大的悲哀，他们一辈子就在那，昏黄无边的大漠亦或是历经风霜的边疆，一辈子都在心惊胆战，一辈子都想保家卫国，可是同时又要提防年轻君主猜忌的心。

今日的皇帝与以往不同，他一时之间猜不透皇帝在想什么，但是既然皇帝已经问出了这句话，倘若他再要为李氏说情，那无疑是把李氏架在火上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臣之兵，莫非王臣。守卫边疆是他们的本分。”

“你似乎与裴家那位长女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