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奶娘蓬头垢面的样子,金氏夫妇都惊了一下。金老爷正要责问奶娘怎么都不梳洗一下就过来了,简直有失体统,蓦然又想起奶娘一直在不眠不休的照顾生病的金娇娇,只得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就是脸色还不太好看。
看着奶娘站都站不稳的样子,金夫人也知道对方这些日子很辛劳,于是挥手示意她赶紧坐下,然后率先开口道:“奶娘,娇娇的高烧可退了?”
虽然得了主子的许可坐下,但奶娘却不敢放肆,屁股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脊背挺得直如松柏,反而比站着更加累,还不能表现出来。“已经退了,小姐现在睡得很安稳。”
“好。”金夫人点了点头,拿着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那小姐可说想吃点什么?”
奶娘有些惊讶的抬眸望向金夫人,心里暗忖:真不愧是亲母女啊,简直太心有灵犀了。适才金娇娇在喝药的时间才刚说过想要吃点什么,而现在金夫人也问了。“小姐说最近喝那么多药,嘴里都是苦的,吃什么都没胃口,不过还是有点想吃洛深零食小吃铺子卖的酸栆糕。”
洛深零食小吃铺子里面的东西,已经风靡全城,尤其独得富贵人家的恩宠。而做为金府的女主人,金夫人也一一尝过,嘴刁的她难得对其评价也不错。认为不仅做法新奇,就连味道都很好。她记得,里面卖的酸枣糕也是酸酸甜甜的,比外面卖的那些酸得掉牙的要好很多,而且制作的过程也很干净卫生,可以放心食用。如今宝贝女儿要吃这个,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允了。“好,我等会儿就让玉香去买一些回来。”
金夫人的询问结束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金老爷问话。
只见金老爷猛的将手中的茶盖合在茶盅上面,狭长的眼眸盯着奶娘,不怒自威的道:“奶娘,我问你,住在梨落院的那对母女是谁?”
奶娘放在腿边的手不着痕迹的猛然捏紧,金老爷找她来果然是要问那对母女的事情。可惜她虽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想办法搪塞过去。“老爷,她们是小姐带回来的贵客。”
金老爷眼眸蓦然一厉,握着茶盅的手用力扣紧。这个奶娘真是放肆,竟然敢跟他打马虎眼。看来还是他平时太宽容放纵了,让这些下人都以为自己才是府里的主子,而不把他们这些正经主子放在眼里。“这个我知道,我现在是问你她们是谁,小姐为何要让你们对其奉若上宾,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金老爷望过来的眼神是那样的凌厉,奶娘心虚的低下头,硬着头皮道:“老爷,这个奴婢不知。”
金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巴掌拍在檀木做的桌案上,震得茶杯都往旁边偏移了一些,把金夫人和奶娘都唬了一跳。“你会不知!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将小姐抚养长大的奶娘,就越发自以为是,竟然连我也欺瞒起来!”
金老爷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都在戳奶娘的心窝子,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加惨白,双唇颤抖,哪里还敢坐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地砖,诚惶诚恐的道:“老爷,奴婢是真的不知道那对母女的身份。”她曾经答应过金娇娇,绝对不能泄露一点那对母女的任何信息。哪怕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明知道惹怒金老爷的下场可能会被赶出府去,她还是要说到做到。
见奶娘竟然还是不肯说,简直就是在挑衅他的威严!金老爷气愤的将茶盅掷到地上,随着哐当的一声响,瓷制的茶盅碎成了好几块,滚烫茶水洒了出来,有不少还飞溅到奶娘的手背上,白皙的肌肤当即红了一片,她却动都不敢动。“看来你是真的在金府待腻了,那我就成全你。”
奶娘震惊的抬起头,凝聚起一层薄薄水雾的眼眸第一次大胆的盯着金老爷丰神俊朗的脸庞。“老爷,您是要赶奴婢出去?”
金老爷拂袖一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没错,我的府里不要你这种对主子不忠心的下人!”
奶娘身子一晃,无力的跪坐在地,欲哭无泪,心中非常的委屈。她哪里是对主子不忠心,她就是对主子太忠心了,只不过她的主子是金娇娇,而不是金老爷,所以才会面临现在这种情况。
看老爷的样子不像是说笑,如果她再继续不说,真的会被逐出府。可她如果说了,那就对不住小姐,以后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小姐!
就在奶娘还为说或是不说犹豫不决时,一直保持沉默的金夫人却开口替她辩驳。“老爷,那对母女是娇娇从府外带进来的,奶娘怎么可能清楚她们的身份,你让她说什么?”
其实,金夫人也不是相信奶娘不知道那对母女的事情,而是有自己的考量。自从生下金娇娇之后,她的身体就已经非常不好,完全不能操劳,只能由奶娘一手将金娇娇带大。奶娘曾经生过一个女儿,但在一岁的时候不幸夭折,所以一直将金娇娇视如己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同样,她知道在金娇娇的心中,奶娘的地位虽然及不上她这个亲娘,却也很重要。如今金娇娇的病才有点起色,她绝对不能让金老爷把奶娘赶出去。
经金夫人这么一说,金老爷也觉得有些道理,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错怪奶娘了。而奶娘也看准时机,趁其意志动摇,开始为自己申辩。“老爷,小姐真的没有跟我说那对母女的任何事情,只是吩咐要好好的伺候她们。”
见奶娘言词恳切,不像是在撒谎,金老爷意识到自己肯定是错怪对方了。但做主子的就算是真的冤枉了下人,也不能拉下脸去道歉,只得不再提赶奶娘走的事情,而是让对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