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余晟冷声斥责:“这般重要的事,你不亲自做,竟还让第三个人知晓,人死了也就罢了,这若是人没死,说出我们做假证的事情,你是想一品酒楼的名声也随之一并被毁吗,做事这般不周全,若往后遇更加棘手的事情,你还指望谁能帮到你。”
邓乐因司余晟的一句句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声且没有底气地辩解道:“因最近店中在忙着翻新,我还要忙着处理店中其他大小事务,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邓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己都没脸说下去,无论是曾经的一品居还是一品酒楼,发生再多再乱的事情,司浓浓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不出一丝错误。
邓乐明白,司浓浓临行前掰倒天仙居夜是在为他绝后患,可惜他自己能力不够,头脑也不灵光,不能如司浓浓和司余晟一般十全十美。
“阿晟。”司浓浓按住司余晟的手让他别再说下去,明白他想让邓乐尽快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心,可邓乐与他们都不同,邓乐老实憨厚,纯良无害,本本分分做事即可,无须像他们这般耍玩心计。
司浓浓对还丧着气的邓乐说:“这件事情既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便再去送他一程。”
“送,送他一程?”邓乐茫然抬头,张林杀了人,已经人尽皆知,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保出自己,杀人偿命,张林这次必被判死刑,为何司浓浓要说再送他一程?
司余晟眼角余光注意到司浓浓嘴角不易察觉的冷笑,司余晟唇角勾了勾,替司浓浓继续说下去:“将张林杀人的事告诉那些小商贩,再告诉他们,如果张林在他们起讼被判死刑,那么他的家产就会充公,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邓乐还是想不明白,人都要死了,“为什么?”
司余晟看着邓乐,眼中闪烁着令人胆颤的寒意:“因为不想便宜贪得无厌的县令,因为要想天仙居不复存在,假酒一事必须牢牢扣下去。”
死刑杀死的是张林,而假酒杀死的是天仙居,从此,张家天仙居会彻底在世上消失。
邓乐震在了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司余晟挥袖赶人:“去办吧,此事之后,你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好,好好。”邓乐一边应着一边魂不守舍地转身离开。
邓乐走后,司浓浓重新拿起书,轻声道:“你不要对他那般严厉。”
“他的心不够狠,迟早吃大亏。”司余晟说到邓乐语气中是不掩的嫌弃。
“心思简单地活着不挺好的,烦恼少心事也少。”司浓浓语气轻若秋风般带着不易察觉的萧瑟凉意:“若非世事磨人,谁又想想变成满腹心计的谋人呢。”
满腹心计啊……
司余晟并不觉得心计深有何不好,在这豺狼虎豹横行的世道,要保全在乎的人,他可以变成谋算人心,不折手段的恶人。
就如张林杀人的一事,他比邓乐知道得更早。
是他让人无意间将小商贩要联名起诉张林的事宣扬开,又暗中扇动大商户被骗的怒火,让他们齐齐开刀天仙居。
也是他将“证人”信息透露出了张林,而且透露的是“证人”要作证天仙居的酒喝死过人的消息,而非只是伤身。
而如今的张林根本没有能力和金钱对抗那些要揭发他的商人,那他只能对“证人”下手。
亦是他,在张林的茶水中下了容易失去心志的药,助推了张林一把,不然懦弱怕事的张林不可能直取地痞的性命,成为真正的杀人凶手。
当然,这些,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司浓浓的。
司余晟将一块如意糕放到司浓浓面前的碟上,浅笑温声道:“阿姊,现在事情已了,你可以放心将一品酒楼交给邓乐了,也算是应了三年前答应邓老的事情。”
司浓浓眉眼舒缓,目光重新落回书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