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整座大牢是依山而建的,将山里凿空,借着天然的石壁阻隔,分出单独的牢房来。
进御史台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里面没有大理寺牢里那样多的刑具,看守的狱卒也都很安静,没有不堪入耳的辱骂。
只是山里很冷,一走进牢房,寒意便变得刺骨,好像又从春暖花开回到了数九寒天。
进到御史台的牢房,苏时寒就松开了苏问春的手,却抬手解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
这举动有些过于亲昵容易惹人联想,苏问春捏着外袍多看了他一眼,苏时寒却迅速移开目光,好像他做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
往里走了一些,光线变得昏暗,像是走进了一个黑黢黢的深渊,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狱卒送上灯笼,苏时寒接过拿在手里,领先苏问春半步走在她前面,他没说话,步子轻盈,明明如今已成为人人喊打的奸臣,依然能给她一种自己正被精心保护着的错觉。
御史台的牢房修得繁复,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苏问春听见一阵细微的咳嗽,像濒临死亡的人,发出的细小求救。
那声音苏问春觉得有点熟悉,忍不住驻足倾听,苏时寒跟着停下,片刻后沉沉开口:“不必听了,里面关着的,是太子妃。”
苏问春微微睁大眼睛。
不是说太子妃病了所以最近几月才没有出来走动吗,怎么会将她关押在御史台?
看出苏问春心里在想什么,苏时寒也不遮掩,直白道:“太子妃对太子不忠,三殿下既然已经拿到朝政大权,自是不会再留着她。”
对赵熠来说,太子妃已经没用了,所以不管太子妃在这个过程中为他付出了什么,又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他都不会再留着她。
苏问春和太子妃没什么感情,但听见这话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一个女子,要多爱慕一个人,才会为了他背叛自己的夫君,甚至谋害自己的夫君,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及呢?
不等苏问春想明白,苏时寒淡淡催促:“走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一个宽大的石牢出现在眼前。
和别处的昏黑不同,这个石牢里面点着三盏油灯,明晃晃的亮着。
牢里收拾得很干净,一张石床,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上面甚至摆着一套瓷白的茶具。
赵琛和衣躺在**,华贵的太子服早就被扒除,他身上现在只有一身灰色的棉麻囚服,胸口和背后都用毛笔写着一个囚字。
墨发散乱的披着,他消瘦了许多,身上那股子急躁暴戾却也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的冷淡,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丝毫注意。
两人在石牢门口站定,片刻后赵琛才懒洋洋的掀眸朝门口看过来,苏问春抬手摘了纱帽。
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宫娥想办法给她编了发,盘在头上,插了两枝珊瑚珠钗做装饰,今年她十六,五官又长开了些,为了成亲从宫里的教习嬷嬷那里又学了不少规矩礼仪,整个人比之前柔婉许多,眼角眉梢甚至带了两分她不自知的风情。
看清苏问春的脸,赵琛眼底闪过诧异,许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狱卒给灯笼的时候也给了苏时寒钥匙,他打开牢房门侧身示意苏问春进去,苏问春顺从的进去朝赵琛走去,走得近些才发现赵琛两只脚上都穿着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