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苏问春也受邀参加宫宴，以远烽郡郡守苏忠国孤女的身份参加，宫里送来了华美的衣裙，甚至还派了宫娥打破平北侯府专门给苏问春梳妆打扮。

苏问春的头发长长了一点，只到齐耳的地步，那宫娥梳妆的技法极高，接上假发，竟给苏问春梳了个很好看的堕马髻，插上珠光宝气的珠钗，比她在远烽郡做郡守女儿的时候还要贵气三分。

宫娥给苏问春上了妆，打上胭脂涂上唇脂，一个劲儿的夸苏问春好看。

苏问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神色却是一片木然。

皮囊再好看，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死了也会臭，也会变成森森白骨。

况且，现在也没人关心她到底是丑还是美。

裙子是大红色的金丝攒八宝袄裙，上身还有个粉色小斗篷，怕她冷，宫娥还给她拿了一件黑色雪狼皮的斗篷。

那斗篷看着很少见，苏问春摸了摸料子，忍不住问：“这披风是哪儿来的？”

“越西使臣团送来的，内务府特意让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一共就两件，姑娘一件，世子殿下一件。”

宫娥语气欢快的说，好像得了这赏赐对苏问春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这东西是越西使臣团送来的，旁的人都不给，偏偏只给她和路横州，这不是故意让人犯恶心么？

苏问春抿着唇没搭话，气氛一时冷下来，那宫娥极有眼力见的收了声，帮她理好裙摆，塞了一个小暖炉到她手里。

“今儿可能又要下雪，姑娘仔细别冻着。”

“有劳。”

既然是以远烽郡郡守孤女的身份参加，宫里也给苏问春派了专门的马车，只是跟在平北侯府的马车后面。

路横州出门不算早，路上堵了一会儿，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停了不少官家的马车，苏问春刚掀开车帘，便听见外面有人在小声嘀咕。

“……听说苏家那个女儿今晚也要参加宫宴，她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要是她，早就抹脖子死了算了。”

“就是啊，她爹娘都战死了还算保全了大义，没想到养出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真是可惜了，名节不保哦。”

“是啊，听说她那天还背着那个叛徒到处找医馆求医，她的眼界未免也太低了，在国仇大恨面前，小我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若苏灼是我大哥，我定趁他不备一刀捅死他！”

这几人说着说着便掩唇娇笑起来，好像她们已经手刃了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成了人人称赞的女中豪杰。

掀到一半的车帘又放下，苏问春坐回车里。

有些事，旁人永远都不能感同身受，争辩也是徒劳。

“姑娘，你还好吗？”

伺候的宫娥担心的问，苏问春摇了摇头，等那几个女眷离开以后才掀开车帘下车，路横州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并不提刚刚那些人说的话，只挑了下眉：“小春儿今晚看着，与平日大不相同。”

“世子殿下也一样。”

今晚昭陵皇室约莫是打定了主意要向越西皇室展现昭陵雄厚的国力，路横州的衣服都是用金银双丝绞着玉玲珑暗纹的，贵气十足。

听见她客套疏离的称呼，路横州脸上的笑意更深，和苏问春并肩往里走，走到半路，领路的宫人提醒今夜男女眷分席，两人便各自分开。

苏问春随那宫娥一起走，快到御花园的时候，和赵玉凝还有林语欢撞了个正着，三人视线碰撞，都看出彼此身上有了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