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春说完那句话以后,苏灼久久没有再开口。
苏问也不再多言,帮他上完药把膝盖缠好,苏灼一把推开她下了床。
苏灼推她那一下没用什么力气,苏问春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地上又硬又冷,她的尾椎骨被撞得生疼,可苏灼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快跨出去的时候,苏灼停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说:“傻子,以后别管我了,我宁愿做越西人的狗,也不愿意再回来了。”
苏问春整个人愣住,所有的感觉好像都被从身体剥离。
苏灼让她不要管他了。
他说,他宁愿做越西人的狗,也不愿意再回昭陵。
他宁愿做畜生,也不愿意做昭陵人!
在边关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昭陵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他逼到这样的境地?
苏灼直接走了,那些禁卫军也跟着他走了,倒是不用担心他会被城里的人围攻。
苏问春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浑身都凉透了才强撑着站起来。
出了院子她才发现日头已经西斜,快到傍晚了,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饥肠辘辘。
她失了魂魄,行尸走肉一样往前走去。
她还穿着苏灼给她的那身银甲,银甲早就没了苏灼的温度,只剩下脏污的臭味,但她闻不到,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啪!”
一个石子打在银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迟缓的回头,几个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石块和烂菜叶子,除了这些孩子,两边的窗户也都挤满了人。
这些人不认识她,却还认得她这一身盔甲。
是那个叛军将盔甲给她的,也是她穿着这身盔甲,背着苏灼走了大半个京城找药,所以这些人都知道她和叛军是一伙的。
叛军不在,气自然只能撒在她身上。
“坏人,去死!”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完,几个石块砸到她身上,见她没有反抗,那些躲在门后的人也开始往她身上砸东西。
苏问春站着没动,脚边很快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叛徒,烂人,去死吧!”
这一声落下,一桶恶臭的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泼了苏问春一身。
水溅得太远,被波及到的人都抱怨起来,嘈杂的声音入耳,苏问春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刚刚泼的那桶是尿。
如果爹娘还在,会把这些人臭骂一顿吧。
如果苏灼看见了,会抽剑和这些人拼命吧。
如果苏时寒看见了……
喉咙哽得厉害,眼眶变得一片湿濡,苏问春站在大街上,在所有人的敌视谩骂之下,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除了那一身盔甲,她毫无遮挡,亦毫无防备,于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又可悲。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她的力量这样渺小薄弱,什么都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她只有这条微不足道的命。
因为无人关心,她可以随时选择死亡。
因为对现在的她而言,死亡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是,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