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寒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卫恒心上,震得卫恒浑身一颤,险些站不稳。
整个书房陷入冷肃寂静,甚至连书房外面下人的声音卫恒都完全听不见了,只剩下自己狂乱无比的心跳,和苏时寒那样冷冽平静的脸。
苏时寒刚刚那句话,颠覆了卫恒这三十五年来坚持的全部信念。
赵琛是正统的太子,十岁就被册封,由丞相和太傅亲自传授课业,卫家嫡子卫恒作为伴读。
整个昭陵的人都知道,赵震珩殡天以后,当由赵琛继位,但赵玄呢?他如今也是昭陵名正言顺的皇长孙,赵琛若是出了什么事,赵玄不也名正言顺的应该继位吗?
身为伴读,卫恒比谁都更清楚,赵琛性格急躁易怒,没有一个明君该有的气度、耐心、智谋,而身为皇长孙的老师,卫恒知道这个孩子的天资有多聪颖,他年纪还小,性格端方,没有从赵琛身上遗传到任何不好的毛病。
有那么一瞬间,卫恒甚至觉得辅佐赵玄继位,比辅佐赵琛要好多了!
就像苏时寒所说,赵玄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孙,身上也流着司家的血脉,却比赵琛要好控制许多。
但这个念头只冒了个嫩芽就被卫恒一下子掐断碾灭,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有野心的权臣才会做的事,卫家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人!
卫恒想着眉宇变得坚定,苏时寒却再度开口,声音变得飘忽蛊惑:“昭陵的天,注定要变,之前的体统总会变得不成体统,时局大乱之时,卫大人可知自己要匡扶的正义到底是以什么为准绳的吗?”
以什么为准绳?
以皇室流传下来的规矩为准绳?以赢面最大的强者为准绳还是以黎民百姓为准绳?
要怎么选,才能忠义两全?
时间太紧迫,卫恒想不出好的答案,只能遵从本心回答:“只要昭陵一天没乱,做臣子的,都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我现在的分内之事,就是尽自己的所能,查出幕后捣乱的人,让昭陵恢复宁静。”
苏时寒刚刚说的都只是假设,在没有成真之前,都轮不到他们做臣子的来做假设。
苏时寒挑眉,对卫恒这个回答没有意外也没有赞同,他能对卫恒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让卫恒自己去看去判断。
把那份簿子放进怀里,苏时寒拿了一张图纸出来,图纸是羊皮卷的,摊开以后,整个皇城跃然眼前。
所有主刑律的官员手里都会有这么一份图纸,方便熟悉皇城,捉拿案犯。
苏时寒这份却并不是测绘监统一绘制的,上面还有很多不同颜色的标记,还有各种箭头,卫恒低头仔细去看,看了一会儿后背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这图纸上的箭头分明是进攻皇城的几个线路图!
“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的?”
卫恒抓住苏时寒的手,后背一寸寸爬上寒意,未曾消散,想到赵琛之前态度强硬的质问自己如何能够确定苏时寒没有问题。
在看见这份图以后,卫恒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