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末，卫家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卫明德、楚涟漪连同老太太和前两日一样，大半夜的不睡觉，神采奕奕的坐在前厅，唯一不同的是，这会儿卫恒也陪他们坐着。

“苏大人来了！”

门口伺候的下人低声通禀，下一刻，苏时寒穿着一身黑色刺金华服跨进前厅。

布满污秽的朝服换下，热水卷走满身疲倦和狼狈，他只用一条银色发带束了发，恢复清朗出尘的模样。

他和卫恒身形相差不多，但腰要更窄一点，黑色本就显瘦，一跨进来便让人眼前一亮，俏生生明晃晃，像暗夜里出世的一把绝世好剑。

“好！我就知道这衣服做出来是很好看的！”

楚涟漪朗笑着开口，拍了卫明德一下，卫明德这些时日听苏时寒的事比较多，对这个后生的感觉比较复杂，闻言嘟囔了一句：“还是人好看才显得衣服好看。”

“是啊，早就听说苏廷尉有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要是鸿远是女儿身就好了，定要让时寒做我们卫家的上门女婿。”楚涟漪毫不忌讳的说，对苏时寒没有那么多杂乱的看法，只单纯觉得这后生的皮相极好，定是非常受女儿家喜欢的。

卫恒听完黑了脸，偏偏卫明德还补了一句：“鸿远要真是姑娘，三十五岁还嫁不出去，还有谁会要他？”

“……”

越说越离谱了，卫恒轻咳一声打断夫妇俩不切实际的假设，对苏时寒道：“吃点热乎的东西再睡吧，明早你不用去上朝，可以多休息一下，等我去朝上请了事假回来，我们再一起出发。”

“事假？什么事假？怎么没跟你爹和我说过？”楚涟漪诧异，目光审视的在苏时寒和卫恒之间来回梭巡，苏时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卫恒趁着下人端了热汤上来，给楚涟漪盛了一碗汤讨好：“是太子殿下今晚吩咐的事，不能外传。”

“危险吗？”

“不危险。”

“当真？”楚涟漪追问，不容卫恒回答，冲老太太抬了抬下巴：“祖母自小就疼你，你骗为娘不要紧，骗她可就不应该了。”说完话，老太太冲卫恒咧嘴一笑，又掉了一颗牙齿，多了一个小小的黑漆漆的洞。

卫恒抿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勉强能骗楚涟漪，哪能骗老太太？

眼看要瞒不住，苏时寒轻飘飘的开口：“无妨，下官跟着卫大人，不会让卫大人出事的。”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安静得只剩下苏时寒自己盛汤的声音。

谁都知道，他是苏忠国收留养大的孩子，远烽郡失守，苏家满门只剩下苏问春一个，苏时寒这会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着，身上的水汽都还没完全干，和卫恒比起来，当真是可怜的紧。

“时寒，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让这臭小子万事小心一点，没那个意思。”楚涟漪笑着说，又狠狠拍了一下卫明德的背，示意他说点什么。

卫恒是卫家的独子，他们担心是应该的，但也没到让苏时寒护着卫恒的地步，他才刚及冠，比卫恒还小足足十五岁呢，卫恒要是听话早点成亲，儿子都差不多能有这么大了，哪能腆着一张老脸让苏时寒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