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说那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怒不可遏，平静得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森寒的冷气直往人骨缝里钻。

似乎是因为被苏问春撞破了杀人，所以贺楼对自己到这里来的意图一点也不掩饰。

十六七的少年，得遭遇了什么才会对一个人恨到这种地步？

“你想杀谁啊？”

苏问春忍不住问，若不是仇人身份高贵难以接近，他也不用通过这种方式报仇吧。

在苏问春看来，贺楼不过十六七，是很年轻的年纪，却不知道在贺楼眼里，她也不过十四五的模样，比贺楼还小好几岁，她一点都不害怕他，还一个劲的追问他的秘密，好像不知道“杀人灭口”这四个字该怎么写。

贺楼不由偏头定定的看着苏问春，薄唇嗫嚅了两下，正要说话，远处炸开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转瞬即逝，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铛~

肃重庄严的钟声自远处沉沉滚来，郡主册封大典正式开始。

贺楼的眼睛微眯，眸底卷起黑沉骇人的风暴。

苏问春只在第一朵烟花炸开的时候分了下神，把贺楼眼底情绪的转变看得清清楚楚：“你想杀陛下刚刚册封的遗珠郡主？”

“与你无关！”

贺楼高冷的说，收了剑准备把那两个人的尸首处理了，苏问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郡主身份高贵，今日册封以后便会住进宫中，你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怨，要为了她搭上自己的命？”

贺楼的身手的确不俗，但皇宫戒备森严，一旦他对林语欢动手被发现，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我的事！”

这人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呢？

苏问春皱眉，哥俩好的勾着贺楼的脖子就地坐下：“兄台，人的命只有一条，很金贵的，你看看我，我爹娘还有府上的亲人都被杀害了，我如今还废了一条手臂，不是还好好活着吗？你又有什么理由为了不值得的人耗上自己的性命呢？”

苏问春说着动了动自己的左肩，左手毫无生机的跟着晃了晃。

贺楼的眉心一跳，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松动，似乎从没见过像苏问春这样的女子，好像什么都不会放在心里，可以轻松自如说自己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还是个废人。

然而触动归触动，贺楼却没把苏问春当好人，冷冷的拨开苏问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愿意苟活是你的事。”

“……”

兄台，说话就说话，骂人做什么？

苏问春翻了个白眼，仰头看着贺楼：“你就这么自信，你见到遗珠郡主以后，确定能一举杀了她？若是你先被人发现，且被人杀了呢？到时仇没报成，还把自己送到仇人面前死掉，你觉得谁最高兴？”

这话说得诛心，贺楼的身体明显绷紧发僵，苏问春毫不怀疑，如果她再多说一个字，贺楼就会忍不住抽出剑砍掉她的脑袋。

不过苏问春并没有因此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