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欢问得突兀,苏时寒将在马车里的冷漠隐匿,目光温和的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语欢把手里的帕子绞成麻绳,咬着牙摇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这客栈不大,东间看着也很普通,甚至连城中心,大一点的茶楼上面的包间都比不上。
伙计先礼貌的敲了两下门,里面的人警惕的问了一句“什么人”,声音落在林语欢耳朵里是有些熟悉的,但一时没想起来在那里听过。
眉头微蹙,伙计已欢快的应着声推开了房门。
屋里坐着的是一个妇人和一个看上去才十六七的少年。
妇人和少年都是乡里巴人的打扮,衣服很破旧,打了不少补丁,被接到京都以后,苏时寒好像也没给他们钱买几身好看点的衣服,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洗得脱线了。
妇人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头上包着一个蓝色头巾,因为常年劳作,面容衰老枯黄,眼尾细长微微下压,透出两分刻薄。
妇人原本是背对着门站着,正在和少年说话,林语欢站在门口,一眼就和少年眼神撞了个正着,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底闪过惊艳诧异,然后只剩下一片慌乱。
妇人注意到少年的情绪不对,敏锐的回头,看见林语欢,也是一愣,随后两眼放光,如同看见了一棵摇钱树,欢天喜地的朝林语欢扑过来。
“哎呀,这不是春芽吗?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妇人一直在乡野生活,嗓门很大,哎呀一声,整个客栈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林语欢吓得后退,后背却抵到一个硬实的胸膛,苏时寒就站在她背后,她退无可退。
但有苏时寒在,妇人也没敢真的扑到林语欢身上,只围着她打转,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嘴里念念有词:“我的个乖乖,你现在穿得怎么和仙女一样了,这衣服上还有金丝呢,得值不少钱吧?”
妇人没见过世面,说着话就要伸手去碰林语欢的裙摆,林语欢立刻抓着裙摆往后一拉,避开了妇人的手。
“你是什么人?”
她问,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冷漠。
妇人虽然不懂规矩,但也从这个动作看出她的抗拒,讪讪的收回手,抬头冲她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春芽,我是你姑姑呀,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忘记了?”
“我不记得我有姑姑!”
林语欢否认,那些久远暗黑的记忆却从骨头缝里不停地涌入脑海。
她以前,的确是叫春芽的。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但他爹一直想要个儿子,所以不断地逼她娘生儿子,但她娘生她的时候亏了元气,身子不行了,怀了好几个都不小心流了,他爹就老是动手打他娘,当然,也会打她。
后来她爹欠了一大笔赌债,追债的人杀上门来,她爹没有办法,直接把她推出去,但她那个时候瘦小得不像话,别人根本不肯要,她爹就跪下磕头,终于求得三天宽限时间,于是她爹和她娘就收拾了全部家当,带着她跑了。
她本来还有点开心的,他爹没有自己一个人跑路,而是把她和她娘一起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