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是一种极残酷的刑罚，要将活人的皮肉一片片削下来，行刑的人需要有极精巧的手法，这样才能保证刑犯受尽痛苦折磨，直至行刑结束才会死掉。

这种刑罚过于恐怖，只有十恶不赦的犯人才会被处以此刑。

淮安医馆离午门口有些远，眼下又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街上车马有点多，徐林花了一点时间才驾着马车到午门口。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到未时，行刑进行了一半，案犯的声音已经哑了，只在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粗喘证明他还活着。

苏问春没有下车，只撩开车帘远远地看着。

刑台上的木架上，用铁链捆着一个瘦弱的男子，男子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面目，两腿已经被削去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这样的刑罚实在过于残忍，周围并没有围观施刑的百姓，他们的马车即便只是远远的听着也显得很突兀。

苏问春放下帘子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小声咒骂。

“大爷的，也太恶心了，刚刚都失禁了，直接一刀砍了多好！”

“谁让他要得罪我们少爷，少爷遭了这么大的罪，不让他尝尝十倍百倍的滋味，怎么能让少爷消气？”

“也是，少爷一会儿还要拿他的骨头喂狗，咱们也只能一直在这儿等着了。”

苏问春的手顿了顿，重新撩开帘子，看见拐角的巷子里蹲着两个人，那两人穿着灰白短襟的家丁服，背上端端正正绣着一个“周”字，一人身边放着一个木桶，明显是等着一会儿行刑完把那书生的尸骨带走。

“阿翎，我们在这儿等等吧。”

苏问春哑着声说，乔翎明显也听见那两个人的对话，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开口劝慰：“绾绾，他陷害的是大理寺少卿嫡子和德妃娘娘养在膝下的五公主，这刑罚是陛下亲自下的令，为的是给周大人和德妃一个交代，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头。”

别说苏问春不适合，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面替这书生收尸，这人犯了重罪，那叫死有余辜！

“阿翎，你觉得他真的是凶手吗？”

苏问春问得很轻，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好像面前一直糊着一层窗户纸，只要一戳开，就会有张牙舞爪的怪物冲过来咬断她的脖子。

乔翎没断过案，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但她知道苏问春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眉眼染上凝重，却还是坦白回答：“绾绾，这是这个案子，最好的结局。”

五公主和大理寺少卿嫡子，两人都是身娇体贵的，德妃和大理寺少卿更是一个都不能动，现在调查发现有一个市井草民是罪魁祸首，于是对这个人处以最恐怖残酷的刑罚，对两边都有一个交代，然后便能粉饰和平，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结局呢？

苏问春咬紧牙关，咬得太用力，腮帮子都酸痛起来。

因为这是这个案子最好的结局，所以不管那个书生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旁人都不能再追问计较。

那她呢？

如果幽冥之战战败的原因查下来，是昭陵上下很多人的责任，是不是为了掩盖真相，远烽郡郡守投敌叛国就成了最好的结果？

只要有人被推出来顶罪，其他人就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歌舞升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