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去开的门,苏时寒换了一身白衣,披着头发站在外面。
头发还是湿的,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苏时寒没有在意,越过乔翎看向苏问春:“过来!”
这语气莫名有点像是在唤自己养的小宠物,但苏时寒的表情又很正经,乔翎只当他有什么话要问苏问春,不作他想,侧身让开。
苏问春乖乖走到门边跟苏时寒回到主卧,徐放又送了新的饭菜进来,厨房给他准备的晚膳明显要好一些。
“饿不饿?”
“不饿,刚吃完。”
苏问春拒绝,在苏时寒面前坐下,看着他先喝了一碗汤暖胃,再慢吞吞的吃东西。
那股子血腥味已经被皂角香味取代,屋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其他味道,苏问春却有点焦灼,熬了半晌还是没有熬住。
“你受伤了?”
在远烽郡的时候,他跟苏灼经常出去打猎,也受过几回伤,但他从来都不说,每次都是苏问春发现以后才给他找药包扎。
苏问春因此打过两回小报告,苏忠国和苏灼都为这事说过他,但他总改不了这个毛病。
他现在是不是也这样,不管受了什么样的伤,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不肯让别人知道?
苏时寒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没有,只是刚刚在大理寺审了两个犯人。”
他说得很轻松,好像审问犯人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
苏问春不由得抓紧衣摆,他的审讯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冷硬狠绝得和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人截然不同。
他这么喜欢穿白衣的一个人,明明该高冷出尘的,怎么如今总是与血腥为伴?
“苏时寒,离开远烽郡这三年,你过得开心吗?”
将白衣褪下换成墨色朝服,把能吟诗作赋、泼墨作画的手染上血腥,完全摒弃在远烽郡活了十年那个少年,以完全陌生的模样行于世间,这样会让你开心吗?
苏问春定定的看着苏时寒,胸口一阵一阵钝痛,像有人拿着锉刀,在一下一下磨着她的心脏,削去棱角,磨平表面,雕成一颗没有感情的玲珑心。
“你在关心我?”
苏时寒勾唇,试图用比较随意不羁的语气避开这个话题,苏问春却不给他这个的机会,坦白点头:“是,我在关心你!”
是他占据了她年少大半的光阴,成为她情窦初开后全部的期望与憧憬,她对男女之情所有的体验都源自于他。
她盼了他三年,几近疯狂的兀自将他的名字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纵然他早已面目全非,不是少年模样,她也没有办法克制早已深种的情愫。
这些天所有和他作对的话,都是骗人的。
骗他,也骗她自己。
就在刚刚,意识到他可能会受伤,她才发现,她谁也骗不了。
反正已经说出来了,苏问春索性把姿态放到最低:“时寒哥哥,我不想跟你走到这一步的,就算我们已经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但你应该知道,我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那个人。”
就算你说了很多伤害我的话,也做了很多伤害我的事,我依然不会伤害你。
苏问春说得诚意满满,瞪了半晌却只等来一句讥诮:“哦,是吗?你刚回京那晚,不是有一瞬间想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