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用帕子掖了掖,道了声:
“也是。叫那些毛孩子去卖,谁知他们突然拿到一大笔银钱,会不会都买了糖葫芦,甚至出去花天酒地。”
“总要自己亲自去市场探探行情,定下价格。”
萧柠想来还是有点不解,枝儿干嘛要把人都差遣走了。
虽说养不起……
如今世风日下,从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还被人推崇,现在莫说去效仿‘散尽家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去嘲笑那些利他的人,便是教养良好了。
“你放心,而今我跟二郎已经过了磨合期了。我有分寸,我做什么,不会触他的逆鳞。却也能刚刚好,让他睁一只闭一只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区,只要她不碰,其他小打小闹都是闺房之乐。
且她现在也看明白了,与其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生命。
萧柠还想再说些什么,青枝路过十字交叉口,已经拐进来小巷。
而那里,马车进不去,她只能瞧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
青枝七拐八拐绕出了巷子口,遵循记忆,抄了近路。
果不其然,她记得没错,这里有这整个洛阳城最大的勾栏院。
摆在穷乡僻壤,劳苦大众哪儿有购买力。
得放在烟花柳巷之间,才能顷刻间售罄。
她担着扁担,还未开始吆喝,便见一行人整整齐齐,正从勾栏院中下来。
齐酌风偏头看了她一眼,便轻嗤一声:
“董青枝,你是真贱。”
“那个瘫巴都那样对待你了,你还回去伺候他,你是不是缺祖宗?”
青枝没有丝毫羞愧,也无半分惧意,只紧绷着下巴,道:
“你靠你的爹,我靠我自己,咱俩都有光明的未来。”
“柴郎坚韧、刚毅,他值得。我就算把他当祖宗供着,也不愿看你一眼。”
齐酌风着实被她气着了,上前一步,冷声道:
“你也不怕丢人现眼,往后我若登高,你有什么资格为后?”
青枝听他这滑天下之大稽,不确定他是不是高热、烧坏了脑子,确定他身上没有酒气,才冷嗤一声:
“确实。皇后不应该走遍名山大川,不该关心百姓疾苦,不该了解粮价、谷牧、收成。”
“她应该稳坐中宫,或当太后的打手,或当皇上的傀儡,做一个精致的花瓶,供万民朝拜。”
“然后无视万里流民图,对贪官鱼肉百姓默不作声;对饿殍遍地、易子而食毫不关心;每日都琢磨怎么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宫斗夺嫡、害别的嫔妃小产、提防宠妃诞下龙裔。”
她不排斥皇后这个职位,从来不会假清高。
是看不起他本身,尤其人以类聚。
齐酌风被她气得发疯,声音低沉道:
“所以,你就算被他轻贱、被他漠视,在他身陷囹圄时,也要过去摇尾巴?”
“我靠我爹?你应该最清楚我在靠谁,又能靠谁。”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么?谁给你的勇气与我这般对话。”
青枝依旧不屑轻嗤:“怎么?真把自己当阎罗王了,我跟你说话还需要打腹稿?”
“第一,我并非有求于你,不会像你那些狗腿子一样,对你阿谀奉承;若是想听甜言蜜语,你找错了人。”
“第二,我不怕你,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你杀了我,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及其族人被他杀害,夫君因他而伤……她一无所有,了无牵挂,不需要对谁负责,更不畏惧死亡。
这也是她一直不要孩子的理由,没有心头肉捏在别人手里,让她更加自由和刚毅。
站直了,不需要向强权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