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倒新鲜,是从江南带来的?咱们这洛阳没有,借我赏玩两天。”
其实就是明抢了,撷芳舍不得,这簪子是她母亲给她的陪嫁。
撷芳出身小门小户,母亲纺织存了许久的银钱,也只换来这么一件价值不菲的簪子。
还想伏低做小,只替自己悲哀,还是勉强撑着笑意,祈求道:
“姐儿们行行好,这簪子不过乡下人不值钱的玩意儿,恐脏了您的手。还请还了我,赶明儿我再不带出来了。”
迟小棠见她要哭,不想多生事端,回头给哥哥惹事不要紧;若是叫四公子看见,自己是这等惯于兴风作浪之人,岂不是抱得美郎归的心愿就得泡汤了。
难得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善良温婉的一面,挪揄了萧妍一句:
“从前在萧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只下人的簪子也抢,没出息。不知道,还以为简将军多寒酸呢。”
萧妍听了她这么说,确实不能夺人所爱,却也不愿就此还了。
“算你还有自知自明~”作势要将簪子还给撷芳,只还未够到她手时,陡然一松。
玉簪落地,碎成几段,不忘以袖做扇,边扇边埋怨道:
“你怎地这样粗手笨脚的,也不接好了?”
撷芳咬破了嘴唇,也不敢像在夫君面前那样,想哭就哭。
恐哭哭啼啼更惹人厌烦,不是在自己家,便强忍着泪花。
俯身蹲在地上,将玉簪拾起,划破了指腹,一阵钻心的痛,也无动于衷。
卷起腰间的衣衫,将零碎的玉簪包上,起身便听萧妍道:
“去,把那盘葡萄的皮替我剥了,放那儿待会儿我要吃。”
撷芳将沾了土的手,在衣袍上仔细蹭了蹭,顾不得愠怒,满含着委屈,去剥那盘葡萄。
剥得满手汁液,将她今日精挑细选、准备争奇斗艳的裙子,染脏了。
原还想着江南女子,要将洛阳贵女的风头都压下去,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倾城佳人——遗世而独立。河东第一美人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才终于明白,她是没资格跟任何人相较的。
既讨嫌,便十分有自知自明的,没再往其他女眷那凑,只身一人,孤零零的回了自己的帐篷底下。
远处,是柴昭辅才跟人玩了两圈,略有胜负,骑在马背上便觉意气风发,好似能忘记一切愁烦。
只跟他初次出门的撷芳,见他在一众洛阳公子堆里,立即觉得若鸡立鹤群、泯然众人。
也不晓得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不如洛阳男人高大、不如他们硬朗英俊,最重要的是,不如他们仕途顺遂、能庇护自己的女人。
尤其在看见,简修勒马回头,主动向萧妍抛过去一只野兔,萧妍娇羞接过,又惹得同伴一阵善意调笑,愈发觉得刺目。
于是,在柴昭辅回身,向她走过来的时候,才伸出手,想拉她上马,却被她冷漠拒绝了:
“你有何用?”
“既知自己惹人嫌,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出来丢人现眼。”
“你对你很失望,你让我觉得恶心!”
说罢,撷芳没有去牵他的手、顺势上马,而是用力拍了一下他掌心,随后转身哭着跑了。
若是换了从前,为了苟且偷生,撷芳是不敢忤逆男人的。
只没了董氏这个竞争对手后,便放松了警惕,在外面受了委屈,在自家窝囊男人面前,便不想继续装善解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