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晖班师回朝,齐酌风早走了一天。
由萧军旧部带着,去到了关押黄琪的水牢里。
西凉的秋日来得早,比中原冷上许久,即便未入冬,可披风披在身上,依旧觉得寒凉。
齐酌风今日未穿铠甲,只带了一二亲兵。外面是昏黄的枯草落叶,牢中是阴森彻骨的池水。
齐酌风顺着台阶向下走,脚底踩到一软绵绵的活物,耳边传来“吱吱”两声,立即有亲兵上前扶住:
“四公子小心。”
齐酌风低头,看见那只被踩得半死不活的老鼠,拖着肥硕的身体,一眨眼便溜进了洞口。
周围蟑螂、爬虫、蜈蚣……皆于无形处,紧贴着地皮,四散逃散。
齐酌风推开了那几个护着自己的亲兵,吩咐了下去道:
“尔等都退下。”
“是。”亲兵不敢抗命,立即拱手返还,原路退了出去。
齐酌风终于走到底下一层水牢,隔了老远,便闻到一股腐肉发臭的味道。
没有跟狱卒要钥匙,本也不需要那东西。
还是在靠近黄琪的时候,没敢第一时间相认。
他被锁在铁笼子里,像牲畜一般。头发披散、衣不蔽体。
四肢自然垂下,显然被冷水泡的久了,已习惯了骨头酸痛。
唯有鼻翼间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齐酌风咬牙切齿,只觉对萧贼的惩处,还是太过于轻了。
青枝还心疼他女儿受尽刑罚,什么罪不及子女都是屁话。享受父辈带来的荣光,就得承担父亲战败的后果。
否则享受锦衣玉食的时候,就该问问那些伺候自己的仆妇: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是谁,会投胎就能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么。
而今黄琪受的所有折磨,就当萧柠替父还债了。
他不会同情她,也不会理解青枝的愤怒。
因为他可以笃定,今日若是萧重荣战胜,他齐家满门,只会比萧柠之类更惨。
黄琪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还当是自己生命流失,终于走到尽头。身体熬得油尽灯枯,临死前回光返照,出现了幻觉。
艰难抬头,撑起眼皮,便见四公子拔出宝剑,一剑砍断了束缚着自己的绳索。
下一刻,将他从水牢里拉了出来。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四公子强有力的手臂,被他扶着坐在了石块上。
随后,才像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迅速闪身了:
“你为什么不死?”
“很坚强是吗?为了证明自己意志坚定?”
黄琪还未向四公子请安,没有苦水要倒,也有对洛阳的万千思念要说。
只所有的别后重逢,都被四公子堵在了口中。
“对……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