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修将一双剑眉凝成麻花,真实惯了,让他委与虚蛇,着实比提剑砍人还累。
却不得不敷衍着:“多谢二公子,让末将高枕无忧。”
他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奈何这人又实在好笑。
最后只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至于您跟四弟,是齐家自己的事。不管我有没有看错,都不会去丞相面前分辩。”
“我对你没有敌意,对四公子没那么忠心,对正义感没那么执着,脑子也不怎么聪慧。”
“既然言多必失,我便不去做那费力不讨好、还浪费精力的事了。”
齐酌成有了他这句话,放心了不少。
一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何况大都督这种聪明人,敛锷韬光,不会拦自己路,便更无可担心的。
爽朗一笑:“大都督太谦虚了,不过以我之见,大都督不光像孺子牛一般踏实肯干,而且深藏不露,难怪父亲喜欢你。老狐狸自然会欣赏同类。”
齐酌成恭维了一通,简修都没有回应,强忍着不适,下了马,跟他一并进到帐中。
齐晖正在案上整理卷宗,看见儿子时,立即将竹简摔在矮桌上,大发雷霆:
“老二,你可知罪?”
齐酌成原本满面春风,笑容瞬间僵滞在了脸上。
父王总是一副慈善和蔼模样,当他收起慈爱时,心思难定,喜怒无常,倒叫人觉得可怕。
原本该行的军礼,也改成了双膝跪地。不管在外面打了多少胜仗,统了多少兵马,在父王面前,也得俯首帖耳:
“儿臣不知,还望父王指教。”
齐酌成将脸颊贴于地面,时不时用余光偷瞄简修两眼,他已道貌岸然的站到了武将一列。
难不成是他口是心非,背后咬自己一口?
齐酌成强迫自己冷静,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会的。
丞相对患病的亲儿子不管不顾,任由义子下黑手,传出去不好听。
像丞相那样爱惜自己羽毛和名声的人,绝不会将此事显露出来。
不待他胡乱揣测,齐晖已经让他死得明白些:
“何故坑杀我上万名将士?”
齐酌成听罢,冷汗顿时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他即便再傻,也不敢捅破——这是他跟义父两个人的默契与约定。
若不捅破,还有活着的希望;一旦说破,他必死无疑。
在巨大的慌乱中,眼泪和冷汗一起流,哭得涕泗滂沱:
“父王!”
“儿臣并非为了自己,与那些将士也无私仇,皆是为了底下那帮将士啊。”
“若不牺牲患病的将士,便会致使更多人染病。国步艰难,民将焉附?”
下一刻,大帐的帘子被拉开,齐酌成原本是保持着大头朝下,撅起屁股的姿势。
不得已以袖遮住半张脸,迎面外头打进来——刺目的阳光。
帐外,群兵激愤,哭肿的眼睛猩红一片,仿佛还带着泪花。
幽怨的看着自己,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质问道:
“若我等下回受伤,二公子也会像坑杀同袍一样,将我们斩尽杀绝吗?”
“小的们不怕死在战场,可不想被自己人在身后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