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公迟迟心意未决,待凉州求援,我自当发兵去救。”
柴昭辅心意已决,自然不是为着儿女情长,而是不忍错失良机。
青枝情急之下,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他的箭袖:
“夫君不可。”
“妾身知你抱负,只你拥兵自重,唯太守之命是从,白友恭尚忌惮你功高盖主。”
“若真私自领兵去救,只恐会为柴家招致大锅。”
柴昭辅即刻被小娘子点醒,从前的岁月里,只以为明公待他如弟、而他视白友恭为兄。
原来摒弃君臣,从来都是直见性命。
若无小娘子提醒,险些念成大祸。
不知不觉间,柴昭辅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抓住小娘子的手,攥在自己掌心。
青枝也不知这些习武之人,是不是天生把智力分给了力气,后悔去握他手腕安抚,这会儿快被他把手指捏折了。
“可我的野心与抱负,难道要注定埋在青山枯骨间么?”
青枝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十分理解道:
“夫君将帅之才,只可惜未遇明主。”
“若是在我叔父帐下,别管能不能打的过齐家,都会像我父亲一样,倾巢而出。”
“若是让齐家不战而屈人之兵,岂非被天下人嗤笑?”
青枝有时会想,若董彦威不是她父亲,只是远近闻名的统帅及将军。
她不会对他漠然且恨之入骨,说不定还会有几分敬佩。
从前年龄小,不懂事,只怪他辜负了母亲。
如今几经辗转,历晓人事,方后知后觉的发现,从前说过绝不找父亲这样的男人,却不知不觉间恐重复母亲的命运。
父亲身上的毛病,酌哥哥和夫君都有,只不过她比母亲要幸运许多。
“夫人,我若执意带兵去救,当如何?”柴昭辅便是心意已决,并非听青枝的建议,不过自言自语坚定信念。
青枝不管主观上是否愿意接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回事,都得承认,她是柴家的娘子,需得跟大都督共进退。
若柴府覆灭,跟从前董氏遭满门诛杀一般,她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只夫君既有凌云志,她的枕边风无异于蚍蜉撼树,便不做无畏的挣扎。
便说:“与其郁郁久居人下,苟且偷生;不如活的恣意妄为,快意恩仇。”
“不管夫君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愿意与你共进退。”
柴昭辅将她揽到怀里,摩挲着她的脊背,心底一片光风霁月。
原以为她会恐惧,会埋怨他自私自利、自作主张,不顾家眷安危,想不到竟是这般知己。
知他凌云志,共谋天下事。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柴昭辅才抱着怀里娇香玉软的小娘子,身上的荷包,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正落到青枝的脚边,她微微诧异低头,见是女人的物什。
挣脱开他的手臂,十分自然的蹲身拾起,又交还给了他。
“夫君,你东西掉了。”
是撷芳从前绣给他的香囊,柴昭辅闪过一丝不忍,拉着她的手,想跟她解释两句。
见她神色无恙,便将所有哄她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过往念及她怀着孩子,逼着我戴,故而放在身上。”
“武将之人,戴这劳什子东西,再若遗失了,恐遭人讥讽。”
“不若娘子待我处置了罢,拿去丢弃也好。”
到底肯同她说些温言软语,只娘子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将荷包替他重新配挂在了腰间,嗫嚅道:
“既是姑娘家送的,里面一.针一线皆是她一片情谊。”
“大丈夫志在四海,何必为这点小事牵扯精力。”
她温婉一笑,浑然不在意。
仿佛真是那个心胸开阔的贤妻,殊不知,她可小气了。
只是时局没办法让她小气,对他也没有任何占有欲。
柴昭辅想将她拉得更近一点,只她身体没有拒绝,冥冥之中,却总觉得她将自己推得很远,不可触碰、难以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