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席间立即哄堂大笑。
柴昭辅起身掀翻了桌子,留下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转身,拂袖而去。
不是为着自己受讥讽,而是明公不纳自己忠言,不辨局势是非,使他踌躇满志、郁郁寡欢。
自他离席,身后的嘲笑声依旧未断过:
“大都督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瞧还是为着私宅那点事。”
“传闻大都督之妻,曾被俘进相府,也难怪大都督冲冠一怒为红颜,对丞相恨得咬牙切齿,誓与齐家势不两立呢。”
直到柴昭辅取了自己宝剑,一路走至门口,便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名字。
是白友恭追到了门口,从台阶上下来,待走到他身边。
弯腰拾起他因走得太近,而跌落哪位妾氏给他绣得香囊。
仔细交还与他,才好言相劝道:
“柴郎,不可莽撞啊。”
“你我相识数载,一直犹如伯牙遇子期,我在思量什么,难道卿真不知晓么?”
“我心底不安,一直都有招安之意。如果朝廷愿意,我愿归顺齐家,在丞相帐下,继续做我的太守,屯居江南。”
“自立门户,何其艰难?丁存孝在巴蜀虎视眈眈,我没有一日高枕无忧。”
“与其苦苦支撑,不如向丞相求和。做白家的明公,与做齐家的太守,何异?左右不过身份转换,继续待在故土罢了。”
“明公谬矣!”柴昭辅将那香囊随意塞进衣袖里,握着明公的手,几乎要将白友恭的虎口握出了血。
“我们手中有兵马,才能稳坐钓鱼台。”
“一旦交出兵马,奸相岂能认账?”
“安敢妄想继续驻守江南,必然会招致杀身之祸,只怕奸相会立即斩杀,并派他儿子过来驻守。”
白友恭脸色苍白,神情看起来十分不好,迟疑道:
“倘若……我只归顺,但并不交出兵马呢?”
“若不交兵马,奸相安肯相信?”柴昭辅恨不能将白友恭惊醒,奈何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白友恭一脸败相,如丧考妣,终还是摇了摇头。
唏嘘道:“柴郎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丞相之兵,势如破竹,他实不知自己该如何从长计议。
与同僚不欢而散,也没给明公一个好脸色。
柴昭辅离开白府后,百思不得其解,便是连军营也疲于去了。
若日夜操练水军,最好的目标却是投降,何必为奸相呕心沥血。
至于那些如长舌妇一般,诽谤他和妻子的话,在国事面前,只当做没听见罢了。
只他走过,江南大儒联合其他同僚,也从书房里出来,一一拜见白友恭:
“明公,莫不是大都督早有谋反之意?”
“借助凉州讨伐丞相之名,兴兵作乱,让江南易主?”
平尚书事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咬牙劝道:
“明公,大都督手中兵权之重,不可不防。攘外必先安内,若内患不除,如何抵挡外贼?”
“是啊。”骑都尉也接了一句:
“明公,如果大都督没有明公口谕,私自起兵去救凉州,该如何是好?”
白友恭的眸子终于寒了下来,他不信柴郎敢违抗自己将令,也不信他没有自己统兵虎符,就能调得动江南十万大军。
可诸公所言,又并非不无道理。
“大都督的兵权……确实该削了。”
以免趁机作乱。
而他若敢私自起兵,他必除之,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