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镜走后，陆酒鸢便带着莲心在陆家老宅住了下来。每日帮忙照顾下卧病在床的两位老人，以及去田里干干活儿等。

堂嫂生完孩子后，堂哥陆安便要多花上一些时间照料对方，留在堂嫂屋子里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那么祖父祖母那边，自然是要陆酒鸢多搭把手的。

“王妃，怎的还留在这儿呢……”祖母醒来的间隙，用浑浊的眼认出了陆酒鸢，不禁疑惑：“不用……回帝京么……”

老人家不是很明白陆酒鸢堂堂一个王妃，怎么会忽然回来，而且还待了那么久。

听到祖母的声音，对面**躺着的祖父也清醒了过来，动作缓慢地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怕不是……和王爷吵架了？”

说完便连续咳了好几声，面色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陆酒鸢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只是我向王爷解释了，想回乡好好照顾你们，王爷心善，特意准许我回来暂时陪在二老身边。”

“这样么。”祖母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这人之将死，也用不着怎么伺候了……每一日都是在拖着日子，其实啊……我们早就想走了，不想拖累你们这些做小辈的。”

祖父也跟着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的。

“……您别这么说。”陆酒鸢只能安慰他们：“我和堂兄都没有觉得你们是拖累，这只是每个人可能都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谁家中没有几个这样的老人呢。

几十年后，她自己不也会老。

祖母笑了笑，说：“……你堂嫂生的那孩子，我看到了，昨儿个你堂兄抱过来的……长得是真结实啊，白白胖胖的……以后肯定很有福气。”

为免两位老人担心，陆安并没有告诉他们妻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事，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陆酒鸢给堂嫂剖腹取子一事，还以为是堂嫂自己顺利生下来的。

“嗯，一定会的。”陆酒鸢跟着点头。

“你这孩子，命苦，却心善，像极了你爹的性子。”祖母看着她，叹道：“我们两个老的是真不愿意继续这样拖累你们了……指不定哪一天，就一起下去找阎王爷了，看下辈子能投个什么胎，最好是……还能继续做个人吧……”

老人一念叨起来，也是停不住的。陆酒鸢就这么听着对方念叨，并没有出声打断，直到祖父祖母两人都开始困了，想休息了，才离开屋子。

“莲心……你觉得他们还有多久时间？”她站在一棵树下，轻声问身后的莲心。

“应该……就这两日了。”莲心低声答道，其实她知道陆酒鸢也看出来了，两位老人的状态，显然是没有多久了。

方才那一顿念叨，更像是某种回光返照，说到兴起时，老人脸上都冒着红光，不像一个久病之人了。

而这往往代表了一种征兆。

陆酒鸢微昂着头，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地面。

春天来了。

万物复苏的季节，可这陆宅，却要迎来死亡。

祖母说，也许哪天她和祖父便彻底闭上了眼，不会再醒来。

莲心说，就这两天了。

便如大家所觉得的那样，两日后的清晨，当陆酒鸢走入两位老人的屋子时，发现他们都已经安详地停止了呼吸。

整个屋子十分安静，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得见。

陆酒鸢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去告知陆安这个消息。

“……我知道了。”陆安原本对着妻儿的喜色瞬间转变成了灰暗，“准备办白事吧。”

其实之前也都差不多准备好了，现在就走个流程就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出生没多久，便要为两位老人去办后事了。

为老人办后事，其实说复杂也不复杂。只是要做的事不少，还要接待那些前来吊唁的各种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