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爱，她已经无力再去面对。

林清挽想她永远也学不来他的心狠无情，对人对己。

或许她能够明白，甚至试着去理解，却没有办法心无芥蒂的接受，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就像是，他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自己，从他眼前纵身跳下，而她却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影被问斩一样。

那一段曾经，并不是她不记得，就不存在的。

就如同，以爱为名，并不是所有的伤害就会被抹杀一样。

林清挽不知道自己还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他还会怎么做，她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样坚强。

她已经太累了，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并不是有爱就可以的。

回到荷风轩，或许是见林清挽面色不太好，子衿强自忍住哭泣，反过来劝她道：“夫人，你不要伤心了，影少爷最心疼夫人了，他如果知道，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子衿服侍你躺一躺好不好？你不为了自己打算，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

林清挽伸出手臂抱住她，她的子衿总是全心全意的给自己温暖的子衿。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告诉子衿实情，至少现在不行，在影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之前，她根本就不敢去冒任何一丝的风险。

等在荷风轩内，不是不心焦的，然而林清挽想起了慕容衍的话，并不敢有任何动作。

一直到夜深了，林清挽才再见到他，他的眉心栖着一抹疲倦，手中拿了一顶斗篷。

这个时辰，除了子衿死活不肯离开她房间以外，下人们都已经睡下了。

林清挽一下子站了起来，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或许太急了，强自定了定神，开口对子衿说道：“子衿，你先下去睡吧，我有话想要和王爷说。”

或许是亲眼看见慕容衍冲进火场去救自己的缘故，她听林清挽这样一说，又转眼看了看慕容衍，乖巧的点头出去了，帮他们带上了门。

“王爷……”

林清挽刚开口，便被他的动作止住了声音，他伸手将斗篷披到她身上，亲手替我她好，出口的话语却是极淡：“林影不会听我的安排，所以我来接你一起去。”

林清挽一直悬着的心，到了此时，才终于安定。

她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却终究只是微垂羽睫，轻声开口：“谢王爷。”

他没有做声，只是深深看林清挽，半晌，唇边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似是自嘲又似苍凉，声音却淡漠得不带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

“不用，是我自己愿意。”他说。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他已经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林清挽看着他的背影，压抑下自己种种复杂心绪，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在庭院中站住，将手伸给了林清挽，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心。

他微一用力，将她带到怀中，轻托住她的腰，开口：“闭上眼睛，不要怕。”

其实林清挽并不怕，影曾经这样带她出府过，然而仍旧依言轻轻闭上了眼，只听得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待到他唤她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处在了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当中，林清挽一眼便看到了榻上躺着的影，什么也顾不得了，立时奔了过去。

自他去了漠北，这是林清挽第一次见他。

他瘦了很多，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昔日明朗俊逸的面容上面，少了几分柔和与意气风发，多了许多棱角分明的冷厉与疲惫。

林清挽忍不住伸手，心疼的抚上他消瘦的面颊，虽然已经渐渐回温，但那依旧异于常人的冰冷，却仍是让她的心止不住的轻颤了下。

从此以后，这个世间，将再也没有林影的存在。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林清挽坐在塌边等影苏醒，而慕容衍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当沉睡中的影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林清挽握着他的手，几乎是连呼吸都摒着了。

“彼岸生香”，林清挽虽然听离风说过它的药效，却从未见过，更是第一次使用。

用在自己至亲之人的身上，她没有办法不悬着心。

他眸中涣散的光影慢慢聚拢了起来，林清挽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定定看着她，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表情有些怔然。

林清挽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不断上涌的泪意，放柔了声音，对他开口道：“你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舒展一下身体试试——”

她的话没有能够说完，他忽然起身一把搂住了她，然而毕竟因为药力刚过的缘故，他方才的动作又太急，一时无力，重又重重的跌回了到塌间，而林清挽也被他的手臂带着，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

他没有放开她，反倒是加大了臂上的力道，紧紧的搂住了她，声音里听来，竟然含着一丝紧绷和颤抖：“林清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搂着林清挽的手臂是那样的紧，紧到甚至让她感觉到微微的疼，她闭上眼，无声叹息。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身后慕容衍的声音冷淡传来，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觉得可能吗？”

她感觉到，影的身体，在那一刻，骤然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