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她骑在“逐风”的背上,与他并辔驰骋。
而又有多少次,他舞剑,她抚筝,剑势琴音,仿若共生了千年。
纵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彼此间的那份牵挂,不是假的。
林清挽并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刻,却没有想到,会是那么的快,在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准备之前,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她一时之间,措手不及。
可是,可是,那是影。
是有着一双坦**磊落眼睛的影,是这个世间毫无保留全心待她的影,是每一想起就会让她从心底泛起暖意的影。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问斩午门,而她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猛地站直身子,林清挽径直往倾天居行去。
其实在回来的马车上,慕容衍就已经算是拒绝过她一次了,然而事到如今,不管有多荒唐多讽刺,下意识里,她最先想到的依然是他。
慕容衍并不在倾天居,紫苑说他正在思渺轩会客。
忽然想起刚从抚宁宫回来的时候,宋德京就曾等在长乐宫正门说有客来访,这么不凑巧的时机,可是她却别无选择。
三天之后,影就要被问斩午门了,她根本就不敢耽误,也耽误不起。
一刻不停的往思渺轩赶,至少在表面上,长乐宫的下人们对她的态度仍然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半分不同。
所以依然是,没有经过通报,林清挽便能顺顺畅畅的进到思渺轩当中。
透过庭前小院,隔了疏疏朗朗的花枝,正殿的门虚掩着,而正殿当中诸人交谈的声音,便随风传来。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声音,而林绾若有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嗓音紧接着柔柔响起——
“表哥,你总是急噪,王爷对若儿如何,表哥也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还好这样误会王爷呢?”
听她这样一说,林清挽便明白,方才宋德京口中的慕容大人,便是林绾若的兄长,现任上京门千总的慕容鹤。
“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吗?”慕容鹤笑道,“谁能猜透王爷原来只是想要利用林清挽来拉拢人心,你如今又有了身孕……”
“表哥!”慕容鹤的话没说完,被林绾若又羞又急的打断。
林清挽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一动也不能动弹,只能听得慕容鹤的声音带了点满不在乎,再度传来——
“怕什么,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况且如若不是皇后病着,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后妃了,如若不是现在处在关键时刻,民心犹为重要,你就是我王朝四妃之一了——是不是啊,王爷?”
“委屈若儿了。”慕容衍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了这样一句。
那林绾若依旧柔柔开口:“只要能帮到王爷,若儿什么都愿意,并不觉得委屈。”
慕容衍不欲再多说下去,转而问道:“这位是?”
慕容鹤答道:“这是卢鸣辉将军,原来在林影手下任副将的,卢将军可真是忠君爱国,若非他及时将林影的行踪通报给了朝廷,可有得折腾呢,所以我才想着带他来给王爷见见。”
慕容衍没有说话,倒是那卢鸣辉连忙开口道:“末将深受朝廷和王爷重恩,如何敢不披肝沥胆竭诚回报,当日在漠北,林影拒捕意图谋反,杨夺、司徒少权不辨是非誓要追随,还逼得末将不得不点头跟随他们一道返京,但末将怎能有负皇恩呢,于是就在途中饲机将消息禀告了朝廷。”
慕容鹤接道:“将军的苦心没有白费,杨夺、司徒少权那两个叛徒可没林影那么走运,有王爷‘活捉’的口喻,早死了,不过这林影,我估摸着也没几天好活了。”
卢鸣辉连忙应道:“他们是罪有应得……”
接下来的话,林清挽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卢鸣辉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影在书信中曾多次提到,称他英勇武隆,甚是器重。
却不想,他全然没有保留的信任,竟然换来了如此惨痛的背叛。
林清挽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看着仍旧侃侃而谈的卢鸣辉微微一笑:“敢问卢将军,若是谋反,影会不带漠北重兵,反倒是带一个叛徒同行吗?再说了,当日卢将军是被逼无奈,还是自请同行,本宫可是怀疑得很。”
“你——”
他似是想要发作,却被慕容衍淡淡止住:“她到底还担着林夫人的名。”
卢鸣辉不说话了,而慕容衍转向林清挽,冷淡而不悦的开口:“你来做什么?”
林清挽深深看他:“王爷,影不是谋反,根本就不是。”
“那又如何?”他别开眼睛不再看她,依旧冷淡说着。
林清挽正欲开口,思渺轩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皇后懿旨到——”
宣旨的太监走进正殿,拖长了声音念着:“林影逆谋罔上,判于三日后问斩午门,午时监斩,钦此——”
“我明白了。”他一字一句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冰刃一样,刺进林清挽的心底,从未有的绝望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王爷,我有几句话想和王爷单独说。”闭了闭眼,林清挽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却并不看她,漠然道:“如果是为了林影的事情,没这个必要。”
“王爷,”林清挽几乎是在哀求他了,“影不是谋反,根本就不是,只要他没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依旧不看她,一字一句,冷漠而残忍:“你能为我做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林绾若,唇边缓缓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可即便如此,也依然美丽得倾倒众生。
“王爷要的如果只要先皇后的脸,我没有办法给你,但是——”
声音里掩不住凄然绝望,林清挽狠狠的一闭眼,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