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林清挽停了停，有些嗫喏的重新开口道：“因为王爷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打搅林小姐休息，所以奴婢们不敢去搜韶仪馆，还是林小姐吩咐人放行了，奴婢才能进去见到她的。”

林清挽深深吸气，明白这香，即便还有，只怕也毁了。

“王爷现在还在韶仪馆吗？”林清挽问。

画意道：“奴婢方才去的时候，林小姐刚醒，王爷也并没有在韶仪馆，听说好象是皇后圣体违和，宣所有皇亲进抚宁宫呢！”

林清挽笑了笑，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挤在这一时段了。

于是先对屏风外的樊逾越道：“樊先生，劳你白等那么久，这就不耽误先生时间，我让婢女送你出去。今日恩情，林清挽永铭于心。”

樊逾越起身，临行顿住脚步，隔着屏风对林清挽道：“如果林夫人真心想要这个孩子，我劝林夫人一句，无论你做什么，切不可情绪过激。”

林清挽点头道谢，待到小丫鬟送他走远，方慢慢转向子衿，平静开口道：“子衿，你现在即刻去韶仪馆让林绾若过来见我，就说是我说的，一刻也不能耽搁！”

依她呈现给世人的弱者之姿来看，有林清挽这句话，她不可能不来。

果然，林绾若不一会便到了，依旧是恭恭敬敬对着林清挽行了个跪拜大礼，只是这一次，林清挽却并没有叫她起身。

“你知道本宫今天找你所为何事？”

或许是林清挽刻意端起的架势让她一怔，随即更加温良的应道：“若儿不知，请林夫人指点。”

林清挽淡淡一笑：“林小姐不知道，那你送来的‘舒和安息香’害得本宫几乎滑胎的事你知道吗？”

她浑身巨震，几不可置信的瞪向林清挽的小腹，震惊、失望、后怕、怨毒，种种神色混杂在一起，那样的复杂而真实，林清挽便明白，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尚未开口说些什么，林绾若已经极快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跪地行至她的塌前，梨花带雨的哭道：“林夫人明察，若儿就算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忤逆的事情啊！那香的确是若儿从小用到大的，只不过新近得的少，全奉给了林夫人，这才没有办法证明若儿的清白。若儿从来都不知道林夫人有孕，即便知道了，也只有小心服侍祈福的份，绝不敢这样大逆不道——谋害皇嗣，那是死罪，以若儿一家的身份，诛九族都有可能，若儿怎么敢？请林夫人明察啊……”

“够了，林绾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林清挽冷冷打断她的声泪俱下，“本宫相信你不知道本宫怀有身孕，也相信以你今时今日，还没这个胆子敢谋害本宫的孩子，但是，若说你不知道这香里有麝香，那也只是贻笑大方。我猜，你是听信了谁的撺掇，亦或是自己本身就是这么打算的，想要让这麝香，让本宫不孕，却没有想到，本宫已经有孕在身。”

“林夫人……”

她还欲再说什么，被林清挽厌烦的一挥手打断：“你可以省省你的那些巧言令色，本宫不想听，叫你来，也只是要你明白一件事，你最好好好记着，也可以说给撺掇你的人听。”

她不说话了，只是定定看林清挽。

而林清挽亦是自榻上挺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她，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从今往后，谁敢再伤害本宫的孩子一分一毫，本宫必然十倍奉还，至于你，林绾若，你最好每日求神拜佛祈祷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康泰，因为从今天开始，只要本宫身体有任何一丝不适，我不管是不是与你有关，都绝不会轻易饶了你！而一旦本宫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不单是你，就连你小娘贺氏一门，都得全部跟着陪葬！本宫向来，言出必行！”

“你敢？！”她惊怒交加的看着林清挽，忘了所有伪装。

林清挽微微一笑，依旧居高临下的看她：“本宫的义父是两朝元老，本宫的兄弟皆在朝中位列要职，本宫是当朝林夫人，就连自己，也因为治愈皇后头疾有功圣眷正浓，你倒是说说，本宫敢不敢，又做不做得到？”

她仙姿玉质的面容上面，一片惨白，怨恨至极的看着林清挽，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过了半晌，方勉力咬牙开口道：“王爷绝不会放任若儿不管的！而且爹也不会在意你这个名义上的女儿！”

林清挽继续笑着，伸手覆上小腹轻轻抚着，声音也越发的轻柔：“王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他断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途，你以为，他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名妓之女，而得罪本宫整个夜门吗？”

林清挽并不知道林绾若是怎么去向慕容衍控诉的，也不知道慕容衍是如何安抚她的，反正自那日之后，她再没有到正殿来过，也绝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林家连带着贺家的仕途，也因为这一个女儿，越走越顺，直上青林。

她的表兄，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从一个正六品的内阁侍读，一路破格升迁至正四品通政司副使，而她的堂兄也官拜门千总，虽然位阶不高，但却实权在手，掌握着上京兵防往来。

其实古来帝王对待宠爱的妃子，无不极尽所能的提携其亲属族人，委以要职，即便明知那些人或许并当不得此重任，但只是为了，心爱的女子能够多得到一分庇护，不被人轻易欺侮，往往，不得不如此。

林清挽不知道慕容衍这般提携贺小娘亲眷，是不是也是居于这个考量，但是这些于她，已经不再重要了。

双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宝贝，那样的乖，怀孕至今，除了嗜睡，和胃口不太好以外，他都没有太多的折腾他的母亲。

“夫人，快把这安胎药趁热喝了。”子衿将药碗端给林清挽。

林清挽接过喝下，那日以后，纵然慕容衍隔三岔五便将樊逾越请进敛王府替她号脉安胎，但她却再没有按着他的方子服药。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太以小人之腹去度君子之心，但他的医术比自己高明太多，身边又有一个瑶华，女人的嫉妒心与枕边风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林清挽不得不防。

自然也是从来不敢去喝宫中太医开出来的药的，于是暗地里请离尘找了稳妥的大夫，隔一段时间便到敛王府替林清挽请脉，而所服汤药，皆是待林清挽亲自过目后由子衿亲手熬来，不假人手。

这些，慕容衍自然是知道的，他什么话也没说，沉默而放任。

其实太医也曾奉诏到敛王府替林清挽请过脉，他绝口不提当日在毓顺殿的事情，林清挽也没有问。

越是这样，事情越是昭然若揭，只是林清挽不知道，当初他将林清挽有身孕的事情透露给了谁，是蓿琏长公主，还是殷太妃？

而如果是殷太妃的话，她与蓿琏长公主和林绾若之间，又有着怎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眼中不自觉的就浮起了一抹坚毅神色，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