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事变(1 / 2)

早有宫内太监,在宴席初散时,便抬来软榻,伶俐的将烂醉如泥的慕容衍扶了上去,然后向着毓顺殿的方向稳稳行去。

按着规矩,林清挽是不能够留宿抚宁宫内的,然而慕容衍既然酩酊大醉,她身为林夫人,即便明知道他不过是在装醉,可是在面上,于情于理,都须得赶往毓顺殿亲加照拂,待他睡下了方能离宫回去。

因此,纵然倦意深浓,林清挽也只能随着众妃嫔贵妇一道,先到清和殿前厅“清晏厅”品茗侯着,等引导太监带了各殿各府的丫鬟过来。

蓿琏目中似是蕴含着千言万语,却奈何时间与场合都不对,上前不得,只能隔了几个席位,遥遥看着内间中的林清挽和仪贞夫人。

林清挽心绪郁结不定,也无心说话,却听得坐在旁边的仪贞夫人忽然开口问道:“林夫人觉得方才清和殿林绾若的那一舞如何?”

林清挽随口应道:“林姑娘色艺双全,那一段舞跳得极美。”

仪贞夫人淡淡一笑:“一个庶出的女儿,先前已经贬去了舞官那儿。今日倒也出尽风头,只不过真正厉害的,却是我们那位蓿琏长公主。”

纵然她语音极轻,林清挽还是下意识的四下看去,所幸外间众位命妇都端坐如仪,而内间各嫔妃公主们都围着蓿琏长公主说笑,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

仪贞夫人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林清挽的动作,也浑然不在意一般,略带嘲讽的轻轻笑了笑,然后继续轻道:“这些个天家的皇子公主,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湘暮歌,重烟舞,林夫人,你可要小心了。”

林清挽的心一沉,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刻意忽略的沉郁不安,现如今,被她一语迫得不得不去正视。

是的,她并不相信这是巧合。

如果说,之前蓿琏长公主和林绾若投在慕容衍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视线她还以为会不会是自己多心的话,那么,当“湘暮曲”的乐音响起,当萧太后道破那一舞名为“重烟”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她却猜不透,她们究竟意欲为何。

林清挽没有说话,而仪贞夫人微微垂眸,将手轻而温柔的抚上一直依偎在身旁的小宫女发髻,淡淡一笑,开口:“林夫人,尽快要一个孩子吧,当你觉得什么都没意思的时候,至少还有他,是完全属于你的……”

她的语音突然停住,原本抚摩着小宫女的手也略微一顿,虽然不过片刻,又重新淡淡笑起,洁白如玉的双手重又温存的覆上小宫女的头发,就像是,守着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贝一样。

仪贞夫人的声音,沉定宁和,有着翰如深海的温柔和坚持:“我如果有了孩子,我必然会全心爱他,不会让她经受她母亲所经历过的。”

林清挽一怔,却还来不及开口去问,便见引导太监带了一众不得入清和殿而在阅微偏馆候着的婢女走进了清晏厅,子衿、子佩都在其中。

仪贞夫人不欲再多说什么,已经径直起身迎了上去,林清挽也只得默下本欲问出口的话语,带了子衿走出清晏厅去往毓顺殿的方向。

到了毓顺殿,慕容衍已经在东暖阁睡下了,林清挽正欲进门,却听得杯瓶碎地的声响夹杂着嘈杂人声从西暖阁的方向传来,毓顺殿掌房的姑姑立时吩咐身后的两个小宫女过去看看,然后才对着她开口笑道:“也亏了是王爷好服侍,已经睡下了,要是像西暖阁歇着的林笙公主一样,林夫人可有得辛苦了,奴婢看啊,林笙公主身边的姑姑们不到后半夜是回不了府的了。”

林清挽隐约听到西暖阁那边传来女子既无奈又头痛的哀求劝慰声,不由得一笑,若是慕容衍也学他这皇妹,那倒是能让这场醉装得更像一些,只是,须得大大考验他的演技一番,也苦了自己跟着受折腾。

一面想着,一面向那姑姑道了一声“有劳”,便带着子衿轻轻走进东暖阁。

东暖阁内,慕容衍已经睡下了,火烛微微明着,榻间床幔低垂。

侍立在床榻外的太监见林清挽进来,低眉敛目的默然行了一礼,然后再轻轻替她打开厚重的床幔。

她走到床边坐下,慕容衍闭目平躺,呼吸均匀,面色也算平静,虽然知道他多半是没有睡着的,但碍于人前,还是只能伸手替他将被子拉好。

林清挽一手轻轻拉起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一手拉过被子重新替他盖上,正欲收回自己的手的时候,却不意被他反手握住。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力去抽手,他却没有放,掌心温热有力。

隔着床幔,又有被子遮着,没有人看得到他们的动作,他依旧闭目,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勾起。

林清挽既不能出声,又不敢动作太大,瞪他他也看不见,不觉半是好笑半是窘迫,正有些无奈,他却慢慢伸过另一只手,用双手一起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然后再缓缓松开。

她怔住,他这个举动安抚的意味太明显,她明白他或者是想告诉她不要担心,却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慢慢的自被下收回自己的手,林清挽转眸去看他的脸,他依旧闭着眼,面色沉稳平静。

侍立着的小太监重又将床幔放下,于是她只能按下心中的猜疑和隐隐不安,带着子衿走出了毓顺殿。

有引导太监提着灯笼一直将林清挽与子衿往宫门外送,那里,长乐宫的马车已经早早侯着了。

“我的绢子!我的绢子不见了!”

走了一半,子衿突然慌慌张张的叫了起来,林清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

这样一惊一乍的,又是在宫闱深处,林清挽本想说她两句的,可是在看到她急得快哭出来的神情时到底还是不忍心,转而问道:“你先别急,什么绢子不见了?”

她语带哭音的开口:“就是我和子佩一人一块的绢子,在阅微偏馆的时候我们还拿出来看的,可是,它现在不见了,娘娘,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