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大武出了这房门,房门未曾被关上,便能将门口的景色看个清楚。邵以眠眸光似乎悠远的很,也不知是看着这院子里的景色,还是看向更远的地方,只是没多久,大武便回来了。邵以眠的目光便落在大武的身上,看他脚步匆匆向着这边走来。
将目光收了回来,邵以眠的身子面向圆桌,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茶,是方才大武送吃食的时候顺道带来的,是刚泡好的新茶,茶香清新淡雅。
将热茶端于自己的面前,却又拿起一个新的茶杯,为大武也倒了一杯。这厢茶刚倒好,大武人便进了屋子,邵以眠手中稳稳的将那茶放于自己的对面,冲着大武指了指那位子,便道:“大武,坐。”
大武的职责便是保护邵以眠,此番若是坐于她面前,倒显得两人格外亲近了。大武犹豫着,面上浮现难色,只道:“叶奕姑娘,我……我便站着吧。我的身份,站着比较合适。”
这话邵以眠便不爱听了,睨了他一眼,便道:“你什么身份?怎的不能与我同坐?”默了,言语恳切,又道:“虽说你是君殇大哥派来保护我的人,可是我却从未嫌弃过你,在我心里,便是将你当做好朋友的。当然,你有你的职责所在,平日里我不便让你与我平起平坐。可是……”顿了顿,只见邵以眠眸底划过一片哀然之色,道:“若是今日我们不能这般坐在一处说说话,日后,怕是没机会了。”
“姑娘这是何意?”大武听言忙问道。
眸光微闪,却是笑了,邵以眠看向大武,指了指对面那位子,便道:“你坐下,我同你细细说。”
话已至此,大武便不得不坐了。
无奈的坐上去,大武便动了动身子,尽量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
看向邵以眠的面,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大武急急的问道:“叶奕姑娘,你方才话中是何意思?快快与我道来。”
指了指大武面前的茶,便将自己面前的茶端了起来,便道:“那茶怕是要凉了,你且尝尝看。”说着,便兀自的将自己手中的茶送入口中了。
见此,大武便将面前的茶拿起,放于嘴边浅尝一口。温度正合宜,不冷不热刚刚好。
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便瞧见大武认真尝茶的模样,眸底自是有一番笑意溢出,手中的茶杯已经稳稳的置于桌面之上,邵以眠眸底一番思索,想了想,便道:“大武,若是有一天我不在这军中了,不再需要你保护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大武虽不明白邵以眠为什么这么问,却是将手中的茶杯急急放下,面上带笑,道:“叶奕姑娘,你看你问得这是什么话!叶奕姑娘怎可能离开这军中呢?我又怎么会不用再保护姑娘!姑娘来、口中的这些假想,大武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因为大武觉得,断然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见大武回答的这么轻快,邵以眠心中的不舍之感加深。本就在纠结应当是只与君殇大哥说一声,便不再将自己欲走的消息告知任何人。可是旁人也就算了,除下君殇大哥,大武便是自己在这军中最为重要的人。若是不告而别走了,大武会不会也像自己怪罪苏钰那般怪罪自己。
自己自然是不愿意让事情变成这般的。
晨起时分与大武说自己想通了,其实并非是想通了要吃饭这等小事。而是想通了决定回到皇都,做回自己宰相府二小姐的身份。
苏钰,她终究是放不下的。而且她与苏钰之间的种种误会,则需要自己回去与他解释。
“可……大武,你要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的……”邵以眠心底挣扎,后面的明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大武是个粗人,可此时此刻也发现邵以眠的不对劲了,本欲是端起放于唇边欲喝的清茶,却堪堪的又放回桌面了。低着头,眸间闪动,心底有些什么情绪似乎要破土而出,大武压抑着。
想了想,便将头抬起,面上是少有的平静,看上邵以眠的面,大武道:“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同大武告别么?”顿了顿,语气有些沙哑道:“是那种再也不见的告别?”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此言一出,便证实了大武心中所想。
脑中忽然想起今日早上叶奕姑娘将房门打开,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想通了”,自己思维简单,只道是叶奕姑娘想通了肯吃饭吧。现在想想,怕并非如此,而是想通了要离开军中了吧。
是啊,便应验了叶奕姑娘之前所言:“若是今日我们不能这般坐在一处说说话,日后,怕是没机会了。”
一时间,大武心绪复杂,却也品不出到底是何滋味,酸苦皆有。
踌躇一番,只得道:“是!姑娘所言不虚,天下是无不散的宴席,可是……”大武陡然将头抬起,眸中不舍显而易见,便道:“可是姑娘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究竟是为何呢?为何一定要离开军中?”
邵以眠微不可闻一声叹,似是不忍见大武这般,便将目光移至门外,眸光悠远,似已经在那皇都的金碧辉煌之内见到了苏钰一般。
已归心似箭。
苏钰的身份只有自己与君殇大哥知晓,未免其中再生支节,他的身份断然是不能同旁人说的,大武并非例外。
既然不能实言相告,便只能扯谎了。
将眸光收回,便道:“大武,你是知道的,这诺大的军中,便只有我一名女子。你要晓得,自古以来,军中是不可出现女人的,我在这军中一待就是两年,已经是例外。如今,我以军医的名头待在这军队中的消息不知怎的竟被家中父母发现,他们很是气恼,觉得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整日待在全是男人的地方,是极其不好的。日后若到了出嫁的年纪,怕有人会以此作为把柄,将我黄花闺女的名声坏掉。我本是不甚在意的,也未曾像父母这般想的深厚。可是若真是按着他们的这种想法想想,却也证实如此。想必,我与这军中的缘分也是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