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行宫中,这里距离帝京病不远,人人已经伤痕累累,苏钰从头至尾沉默寡言,许一楹已经战死,苏钰一想到许一楹的死是因为自己,不免愧疚万份,苏钰的目光望着许一楹。
许一楹并没有死不瞑目,人人都与许一楹关系不错,但是这些铁血男人并没有落泪,帮助苏钰将许一楹给埋葬在了后山中,真可谓,青山有幸埋忠骨。许一楹落葬以后,不封不树。
苏钰记住了地点,马革裹尸的战场,有多少人成了无定河边骨,而有多少人成了春闺梦里人呢?他已经很疲倦了,但是在饭菜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一分一毫的胃口。
苏钰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情况之下,遇到绍以眠,绍以眠看着苏钰,昔年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眼前尘满面鬓如霜的男子,少了一种稚嫩,多了慷慨激昂。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位置,良久良久以后,绍以眠终于叹口气,“苏钰,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不解释,你让我,让我们误会了这么多年!”绍以眠望着苏钰,苏钰舔舐了一下那干裂的嘴唇。
“此事,本就是我的错,解释什么呢?”苏钰已经听之任之,他忽而伸手看到了自己发丝中的白色,“你看,我才三十岁,已经早生华发。”
“我呢,我呢?”绍以眠将自己的发髻打开,同样是有白色,“可怜未老头先白,鸳鸯织就欲双飞,苏钰,你自己看看,你我相互折磨了这多么年,到头来,有什么呢?”
苏钰心疼的看着绍以眠,对于面前的女子,苏钰是那样的陌生,多年了,他曾经哪般的魂牵梦萦,曾经哪般的想要与这女子在一起,但是多年了,这些都变成了一个彩虹一般的幻梦,这幻梦终于有一天会消失不见的啊。
苏钰看着眼前的绍以眠,十年风霜雨雪,已经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蝉蜕别枝,成了一个风韵可人的女子,岁月在绍以眠的眼角眉梢刻录上了一片淡淡的痕迹,透过这一片痕迹,可以真切的感觉到,思念是最为折磨人的东西。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苏钰,苏钰呢,想要往前走,想抱着绍以眠,不过还是在往前面走的位置,停止了自己的脚步,苏钰深吸一口气,目光望着绍以眠,绍以眠瑟瑟的后退。
这迟到了十年的情感,已经不是绍以眠可以驾驭的东西了,绍以眠的内心好像有猛兽在执着的冲撞似的,绍以眠感觉到自己心脏悦动的节奏很快很快,她朝着前面的位置狂奔而去,风声在自己的耳边。
树影在自己的脸上涂鸦,绍以眠去了,良久良久以后,苏钰这才追着绍以眠进入了黑暗中,因为死里逃生,所以这情感也是变得历久弥新起来,因为两个人可望不可即,所以更加是珍惜这样突如其来的理解与缘分。
绍以眠到了门口的位置,一路拔足狂奔,她感觉到自己变成了风雨中的鸿雁,为何,为何?真是天意弄人,为何十年了,他没有给自己一个解释,为何自己这般的一意孤行。
要是在十年中,可以心平气静的找苏钰聊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两个人也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啊,十年了,已经十年了啊。
这一只孤雁很快就已经折断了自己的翅膀,绍以眠的手握住了树干,一边奋力的拍打,一边皱眉沉思,良久良久以后,苏钰气喘吁吁的到了,看到绍以眠在不远处,他并不敢上前一步。
要是十年前就好了,两个人是无话不说的好友,现在呢,两个人已经无话可说,他只能远距离的看着苏钰,看着苏钰的音容笑貌,而苏钰呢,只能远距离的看着绍以眠。
一切,都让时光给撕碎了。
“以眠,现在……”苏钰多么想要和绍以眠在一起,甚至,苏钰想要和绍以眠好好的聊一聊,不过有什么可能呢,他往前走,绍以眠已经后退,再往前走,绍以眠又是后退,绍以眠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后,一个箭步已经朝着黑暗中去了。
十年前,他就这样看着绍以眠去了,现在,苏钰再也不可以看着绍以眠就这样离开,他看到绍以眠走了,朝着绍以眠已经冲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绍以眠,绍以眠皱眉,“苏钰,你……”
“朕十年前,就看着你,这样在朕的眼前消失!朕已经等了这么久,朕已经等到血都疼了。”一边说,一边用力,绍以眠几乎连呼吸都不舒畅了,不,不,绍以眠回头,看着苏钰那疯狂的眼睛。
“苏钰,放开我,放开我,我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绍以眠,十年前的以眠,已经死了,她是让你亲手杀死的,现在的我,不是,不是啊。”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挣扎,苏钰的目光望着绍以眠。
“以眠,不晚,不晚,平生都不晚,我等你这么久,你不也等着朕?”这样一说,绍以眠那古井无波的心,好像忽而就让人撕裂了,好像那心的湖水给人丢下去一枚鹅卵石,然后,一个涟漪已经逐渐的扩大起来,逐渐的扩大起来。
“以眠,再等,我们都没有第二个十年了,以眠——”苏钰忘情的看着绍以眠,然后将绍以眠轻轻的抱住了,放在了前面的草地上,今晚的星星好亮,绍以眠的脸庞好红。
山月不知心底事,绍以眠看着那头顶明澈的月光,记忆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已经朝着未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