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这里没有鸡鸣啊?!
她扶着疼痛的脑袋坐起身来,对门外的人回了一声:“进来吧!”
吱呀——
阿丧怀里抱着一个水盆走进来,将盆子递到薛一彤的面前,盆子里装着清澈的水和一条干净的面巾。
随意的梳洗一番后,她便被阿丧带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憔悴不已的脸,熬夜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真像熊猫的兄弟,眼袋也很重。
阿丧拿了一盒白白的清粉,轻轻地拍打在她脸上,温柔地说:“娘娘昨夜睡不好吗?”
“嗯。”薛一彤面无表情地回答。
“也许是因为认床、或者受不了这里的空气吧!再过几天,应该会好的。”
错了。只要她在这里一天,就不会好的。
薛一彤深呼一口气,不想跟她在她睡眠质量的问题上纠结。“待会儿,你要把我带到宫墙上去吗?”
“根据魔君的指示,是的。”
“去那边能干什么啊?”她无聊地把玩着梳妆台的化妆品,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一瓶高级神仙水。
“娘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薛一彤叹气。
身后正在替她梳头束发的阿丧身子微微向前,她修长如帘的长发拂了薛一彤的脸,“跟阿丧说话很无聊,对吧?真的很抱歉,阿丧没能使娘娘开心一些。”
薛一彤摇头,“这倒也不是我开心不开心的问题。你呆在这里多久了啊?”
阿丧回答:“也有几千年了。”
哇塞,几千年,样子还这么年轻,吹弹可破,身材婀娜多姿,果然都是一群魔鬼。
薛一彤又摇头,“那你最后一次笑得最开心的时候,是几时呢?”
阿丧抓着薛一彤头发的手猛然一顿,表情也是愣住。许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阿丧是魔,没有开心的时候。”
这薛一彤就不能明白了哈。“那既然不能开心,又为什么当魔呢?!啊嘶——”
阿丧不小心拔了好几根薛一彤的头发,顿时慌张得跪到了一旁,“对不起,娘娘对不起!请您原谅阿丧吧!”
薛一彤瞥看她手中的发丝,一时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假装生气。
“没事,不过几根头发,反正我天天都在掉。咱们快点吧!早点结束这个什么膜拜,我好回来继续睡觉。”
再继续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里。
但是,出于以前曾经受过沈家、薛二叔公家等等的膜拜,薛一彤的潜意识里,好像对魔界的膜拜有什么误会。
身穿着复杂的红裙,走上高高的宫墙那一瞬间,薛一彤便深深的后悔了。
这哪是什么膜拜啊?!根本就是什么活人献祭的现场嘛!
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哭哭啼啼地被挂在一根根高九尺的木柱子上,离宫墙虽然有一段距离,但薛一彤都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叫喊声。
“呜呜……放了我!我要回家!我求求你吧!”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收下那种钱,干这种替人丢弃尸骨的事情……”
“呜呜……妈妈啊……我只是逃学去玩一场游戏,怎么就跑到这里来啦!”
这些凡人里,有男有女。有年轻穿校服的、年长上班的、还有看似像小痞子、小混混的。
他们的柱子下,皆是一群又一群密密麻麻、黑压压的行尸和尸鬼。他们对头顶之物露出极其渴望的眼神,嗜血的欲望根本不允许他们看向别的地方。
膜拜她?不看她,还膜拜个屁膜拜啊?!
薛一彤愤怒地拔下头上阿丧给她打扮的一个步摇簪子,把锋利的地方对准面前跟她衣裳配成一对,也是红彤彤的男人。
不料,男人只是微微一笑,便反手把她手中的簪子转向了自己的脖子,搂住了她的腰身。
“丁郎!我要杀了你!”因为簪子距离自己的脖子只剩几寸,所以她不敢乱动,只能靠用语言去凶了。
丁郎把头靠向她的颈窝,用力地吸了一口,满意道:“香。很好,你身上的气息就应该如此干净,不该混杂其它的味道的。”
薛一彤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膜拜就膜拜!你把这些人挂在上边,是什么意思?!”
丁郎疑惑了片刻,“你们人类宣布某些好事的时候,不就喜欢大赦天下,或者大摆宴席的吗?我这就是大赦天下,又大摆宴席啊!”
语毕,丁郎便向身边的一个黑衣斗篷点点头。
黑衣斗篷一挥手,那一个个绑着凡人的绳子便松开了。
“啊——”像是看别人玩没有绳索的笨猪跳,他们惨无人寰的叫声不绝于耳,再一一地掉落在底下早就准备好的绞肉机里……
绞肉机启动,“咔嗒咔嗒”的声响伴随着他们的痛喊,让薛一彤流下泪来。
机器的出口管子对准这一片紫红色的天空。
然后,紫红色的天空便落下了一块又一块紫红色的‘雨’。
这雨伴随着浓重的铜锈味道,让底下黑压压的东西兴高采烈,高兴得手舞足蹈,抬起头,张着嘴巴。
“怎么样?我大赦了他们的罪,给他们一个痛快,又给我的宠物们享用一顿美味的宴席。一举两得啊!”
丁郎说完,也在薛一彤那光滑的脖子上,舔了一口。
薛一彤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眼泪直流。之前,土地公说过踏入那块阴地就不见的人,应该就都在这里了。
对不起……
薛一彤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他们说着。
真的很对不起。
*
「是我目前为止,最接受不了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