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趁热打铁:

“王主任,我们真心想把厂子办好,也敢于承认自己的问题。这本新账就代表了我们刮骨疗毒的决心。”

她话锋一转恰到好处的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县供销社的张主任非要拿着我们以前的烂账说事,说我们是贪污腐败,勒令我们停产。”

“我们不是怕调查,我们是怕耽误了给铁路局的订单啊!”

“这批货要是交不出去,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赔不起铁路局的损失!”

王主任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一个敢于“自首”并且能拿出如此惊艳新品的村办工厂,会是那种纯粹的贪污团伙?

反倒是那个张主任卡着铁路局的供应商,其心可诛!

更重要的是他早就对供销系统某些人利用职权吃拿卡要的行为不满,这次正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他一言不发当着陈秀英的面直接拨通了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找到了分管供销社的刘副主任。

“老刘,我王建业。”

“我问你个事,你们县供销社是不是有个叫张什么的,正在调查我们铁路局的重点扶持单位——下河村粉条厂?还把人家的生产给叫停了?”

“我提醒你一句,下河村的订单是我们局里定了性的,是保障一线铁路工人的重要任务。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拿什么狗屁倒灶的烂账当令箭恶意阻挠生产,别怪我王建业不给你面子,直接把报告捅到市里去!”

与此同时县供销社。

张主任正泡着一杯上好的龙井,得意洋洋的等着陈秀英上门求饶。

他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方法来炮制她。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

是顶头上司刘副主任。

电话那头刘副主任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张胖子!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让你去动铁路局的人的?王阎王亲自打电话来告状了!”

“你马上!立刻!把下河村的人给我当菩萨一样请回来!厂子即刻复工!”

“你要是敢再出一点幺蛾子,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张主任握着电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冷汗涔涔而下。

他精心布置的鸿门宴还没开席就变成了自己的断头台。

铁路局办公室,王主任挂了电话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容不迫的老太太第一次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他指了指那坛酱菜:

“这个,留下。你们的厂子,明天就复工。”

他顿了顿又说:

“不过,你们那个烂账的问题确实也该管管了。这样吧,明天下午,你带着你这个小孙女再来我这一趟。”

“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县里最好的会计师,帮你们把账彻底理顺。”

“我们铁路局的合作伙伴,不能是糊涂蛋。”

赵铁柱还杵在原地,脸上又后怕又发懵。

这事儿变得太快,他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陈念的心跳的厉害。

她扭头去看奶奶。

陈秀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很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能决定全村饭碗的交锋对她来说不过是出门赶了个集。

老太太对王主任点了下头,声音平淡。

“那敢情好,就麻烦王主任了。”

王主任看着她镇定的样子眼里的欣赏更浓,只是点头没多说话。

三人走出铁路局大门,午后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

赵铁柱这才回过神来。

他两只手一个劲儿的搓,嘴皮子有些哆嗦。

“老嫂子,我的亲嫂子,”他跟在陈秀英后头嗓门都变了调,“咱们这是……这是碰上活菩萨了啊,王主任可真是个青天大老爷。”

陈秀英却摇了摇头。

她停下脚回头看着身边的陈念。

“念念,你记着。”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

陈念心里一紧认真听着。

“王主任帮的不是咱,”老太太压低了嗓子,“他帮的是他自己。”

“供销社和铁路局后勤是两条道上的车,谁也不挨着谁。可县里就这么大块肉,他多啃一口你就得饿着肚子。这两家早就想给对方使绊子下点眼药了。”

“咱们这个绕开供销社的直供厂正好就是王主任递过去的一把刀子。”

“姓张的把他惹毛了,他正好顺着台阶下,把咱这把刀子扶起来,正好借咱这把刀去捅一捅供销社那帮人的腰眼。”

老太太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

“至于那坛子酱菜,是让他觉得咱这把刀子够快够利值得他用。”

奶奶这几句话一下子让陈念心里全明白了。

她全明白了。

从头到尾她们就是大人物斗争时被夹在中间的棋子。

只不过她们拼了命证明了自己不是普通的棋子,而是能帮着搬回一局的卒子。

赵铁柱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的娘……这里头的道道也太多了。”

三人正说着,迎面一个蔫头耷脑的影子从县政府大楼那边晃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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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张主任。

这会儿的他没有了在下河村时的威风。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干部服满是褶子,脸白的没有血色。

他耷拉着脑袋两眼发直没了神采。

他瞧见陈秀英三人,眼里满是恨意,可看见陈秀英又立刻显出恐惧,下意识想往旁边躲。

可陈秀英压根没想放过他。

老太太拄着拐杖笃笃笃的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跟前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主任吓的一哆嗦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她。

陈秀英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语气像是关心后辈。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张主任,天冷了。”

“多穿件衣服,可别冻着了。”

这话听在张主任耳朵里让他备受打击。

他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

羞辱。

这话简直是把他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他嘴唇抖动想骂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嗬嗬作响。

最后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他们身边逃走了。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赵铁柱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活该!”

就在陈秀英在县城办事的时候。

下河村西头的破柴房里。

被关了几天的王翠芳正在狭小的地方来回转圈。

门外一个瘦小的身影探头探脑的凑过来。

是她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子叫狗蛋,每天给她送饭。

王翠芳眼睛一亮立刻扑到门缝边。

“狗蛋,你过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浸的发皱的纸条从门缝里塞了出去。

“快,把这个给你三舅送去,告诉他老不死的今天去县里了村里没人,让他赶紧带人来。”

纸条上是几个歪七扭八的字。

“老不死的去县里了,速来,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