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一边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一边回答:“人瘦了很多,但也沉稳了很多。”
楚新月伸手从衣袖中穿过,道:“逆境最是能够磨练一个人,有变化,是必然的。”
若水在身后听了,犹豫了一下,问:“娘娘是想用她去对付丽贵妃吗?”
楚新月摇头,道:“我只是提醒了她一下,至于她怎么做是她的事情。不过,她要是愿意,我也不介意助她一臂之力。”
“娘娘想怎么做?”若水轻声问。
楚新月笑了一下,道:“还不知道,等着吧。”
“等着?”若水不解地问。
楚新月目光望向窗外,嘴角笑意浅浅:“是的,等着。”
窗外,太阳已落下山,火烧一般的云霞染红了整个天际。楚新月忽然说道:“许久没去御花园了,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吧。”
若水闻言,看了一眼屋外,道:“可是外面很热,娘娘要不等再凉快点再去?”
“没事,这会也没什么太阳了。最近总是在屋里呆着,是该出去走走了。”楚新月说着,便迈步往外走去。若水见状只好跟着出去,然后吩咐了小吕子带人跟着。小吕子一听楚新月要去御花园,忙招呼了几个宫女太监跟着,楚新月一见身后跟着这么多人,便停了下来,道:“都散了吧,不用这么多人跟着。”
“可是……”小吕子犹豫着,不敢将话说出口。
“可是什么?”楚新月问。
小吕子偷偷瞧了一眼楚新月,见楚新月是真心不知,才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欣嫔娘娘就是在那里没的。”
楚新月脸色顿变。若水见她变了颜色,心中一急,瞪了一眼小吕子,无声地怪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从开元寺回来之后,她已经甚少想起欣嫔。与其说是因为时间而淡忘,不如说她在刻意的遗忘,遗忘欣嫔是代她而死。只有,午夜梦回,或者经过她曾经住过的玉音宫时忽然听见里面传出的嬉笑怒骂声,才会心底钝钝地疼,不剧烈,却绵延不绝。
而今天,小吕子忽然将她一直在刻意逃避的问题,直接搬到了她的面前。心底忽然泛起的疼痛和内疚,让她忽然间不知该如何应付。她愣愣地站在那里,都忘了说话。
若水见她异常,不由得担忧起来,轻声唤了一声:“娘娘……”楚新月恍若未闻,若水更加着急,又瞪了一眼小吕子,又连着轻声喊了好几声,楚新月才终于回过神来。她看向若水,勉强露出一抹笑,道:“没事,走吧。”
小吕子闻言,迈步就要跟上。可脚步才刚迈出,楚新月却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一堆宫女太监,道:“不用这么多人跟着,都散了吧。“
小吕子身后的人立即都散了开去,小吕子苦着脸,求道:“娘娘就让奴才跟着吧,奴才离远一点就是。“
若水在一旁帮腔:“娘娘就让他跟着吧,有他在,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应付一些。“
楚新月瞥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事。“话音落下,想了想,却还是转了话锋,道:“想跟就跟着吧,别发出声音来就行,本宫想安静安静。”
“是,奴才保证连一丝声音都不会发出来。”小吕子高兴地承诺。楚新月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噤声,小心翼翼地跟在了身后。
夕阳似火,将这皇城暗红的墙都照成了鲜红色,走在宫道上,仿佛走在两堵血墙之间,恍惚间,似乎还能听到灵魂哀嚎的声音。
楚新月忽然想:这座城,到底埋葬了多少的生命,又有多少灵魂执着地游**于这围城之中,永生不得解脱。
走到御花园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了道,笔直向前,在若水和小吕子惊讶却又不敢开口相问的纠结中,径直爬上了第一道宫门的城门之上。转身回头看向夕阳下的皇城,恢弘而壮观。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的绚丽光彩,整个皇城都在散发着一种熠熠的金红光泽,让人炫目。
她静静地瞧着这些,心中却在想,这样的恢弘下,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么多的肮脏,或许只有这样绚丽的光彩,才能遮掩住。
她在城墙上站了许久,直到天色逐渐暗去,只留天际的最后一抹绯红。
“娘娘,起风了,要不回去吧。”若水在身后轻声道。楚新月收回眺望的目光,点了点头。三人的脚步轻轻地落在安静的城墙上,慢慢地走下高高的台阶,然后一步步往回走。
路过御花园的门口时,却不料撞见了一个许久没见的人。
“臣妾见过娴妃娘娘。”容昭仪缓缓地行了一礼,话音落下,便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熹和拜见馨母妃。馨母妃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