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了。”若水一边回答,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铜盆放到了床边的楠木方几上。在楚新月皱眉揉着太阳穴企图缓解头疼的时候,她拧了丝绢递了过来。楚新月接过,松开带着一丝温热的丝绢,往脸上一盖,淡淡的温热透过肌肤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顿时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这头疼也似乎缓解了一些。
“娘娘头疼?”若水在一旁关切的问。
楚新月拿下脸上的丝绢,放到她手中,道:“也不知是冷了还是热了,还是没睡好,这一起来就疼得厉害。”
“要不,奴婢去传太医来看看吧?“若水一边重新拧了丝绢给楚新月,一边建议道。楚新月接过丝绢,摇头道:“不必,待会应该会有太医来的。”
若水怔了一下,旋即醒悟:“哦,对!奴婢忘了,娘娘手上还有伤呢。”
这话音还未落,门外便响起了小吕子的声音:“娘娘,太医院的赵太医来了。”
“让他在外间等一下。“楚新月回道,然后起身穿上了若水拿过来的纱裙。半柱香后,走出去,赵太医正候在外间。见楚新月出来,立即跪下行了礼。
楚新月抬手示意他起来,打量了一下,这赵太医大约三十来岁,这年纪在太医中,也算是年轻的,便随口道:“没想到赵太医竟如此年轻,还真让本宫出乎意料呢。”
“承蒙皇上看得起,微臣才有这福分。”赵太医说罢,微抬了下手中的药箱,问:“今日是来给娘娘换药的,可否容微臣上前?”
“上来把。”说着,楚新月便抬起手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赵太医走上前,将药箱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抬手小心翼翼地卷起了楚新月的衣袖,将裹着纱布的手腕露出来。
“微臣要拆纱布了,会有些疼,娘娘忍着点。”赵太医动手之前,轻声道。楚新月点头之后,他才拿起剪子剪开了纱布,然后一层一层的拆下。因为天热,纱布又包得厚,伤口中有些化脓。赵太医见了,皱起了眉。
楚新月见状,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
赵太医沉吟了一下,回答:“那倒也不是。只是如今天热,伤口有些化脓,若是处理不好,恐会留下疤痕。”
楚新月看了他一眼,道:“那就处理得好一点。”
赵太医闻言,忙答是。然后从药箱中,拿出了不少东西,细细处理着。等到重新包上纱布时,时间已过去了许久。
之后,这每天巳时左右,这赵太医都会来给楚新月换药。如此过了十八天,这手上终于结了痂。又过了四五天,这痂也掉了,不过,即便赵太医日,日小心,这手腕上终究还是留了疤。不是很大,却像是一条粉色的细小的蚯蚓安静地趴伏在了手腕上。这疤痕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梗在楚新月的心头,总让她想起那天晚上巫牙说的那句话。平时看不见这疤痕时,还好些,可一不小心翻手看见,却总会让她心中猛地被针扎了一下一般,尖锐的疼。
这一日,午后,她坐在窗前出神,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这道嫩,嫩的疤痕,忽然,若水道:“娘娘,要不奴婢去问问太医院的太医们,看是否有什么药可以去疤痕的。”
经若水一提醒,楚新月猛然想起了那日在青墨居中李太医送的那样东西,听他说,是可以祛疤的。于是,楚新月便让若水将这东西寻了出来,本着试试看的心思,凃了起来。
连着涂了几日,这疤痕似乎确实小了一些,不由得心中欢喜,于是日,日不忘。
如此又过了大约十来天。这一日,楚新月又起晚了,昨夜皇帝宿在了六合殿。自从回宫后,皇帝便经常宿在六合殿,十天中,基本上有一半的天数宿在这里,还有两天是宿在娴妃处,至于丽贵妃处,却是去得少了。这一来,后宫之中风言风语又多了不少。不过,让楚新月奇怪的是,丽贵妃这段时间,却是安静得出奇。
穿了衣服后,让若水寻了那个特制的荷包带上。为了避免皇帝生疑,这荷包也不是每日都带。而她喜欢荷包的消息也已人尽皆知。这次回宫后,众人见她格外受宠,来她宫里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些手巧的,都亲自做了些精巧的荷包送来,楚新月也时常换着戴着,倒也不会有人生疑。
用过早膳后,见日头还不是烈,便打算去看看娴妃,这一个多月过去,娴妃已能勉力下床走上几步了。去的时候,正好有太医在给娴妃看诊。娴妃坐在凉榻上,太医则坐在一个小矮几上,背对着门口。楚新月进去时,娴妃望了过来,那个太医却未动。不由得让她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这背影,如此熟悉。
她勉力撑着微笑,朝着娴妃道:“看来我来得不巧。”
娴妃笑道:“哪有什么不巧。来,坐吧。正好也见见熟人。”
“熟人?”楚新月假装惊讶地问,脚下犹豫着,却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当她走到近前的时候,娴妃笑着对那太医道:“怎么还不快给馨妃娘娘请安?”
太医站了起来,转过身,却低着头不肯抬起,开口时,声音中带着一丝生硬:“微臣参见馨妃娘娘。”他只是拱手行了个简礼,并未跪下。
娴妃见状解释道:“皇上特地允准巫太医可以不用行跪礼,只需行简礼就行。妹妹你恐还没听说,前段时间闹得那么厉害的瘟疫,就是巫太医研究出了解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