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脸上颜色变了又变,半响,忽地冷笑一声,道:“当初你二人离宫之时,皇上可是下过旨,你二人此生都不可离开月落庵。”
“不用我离开,自会有人来的。”若水微微笑道。
水月眉头一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水微笑着不说话。水月脸色难看至极。一旁的缘一看了看水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师太,别信她的,她一定是在唬你。再说了,即使皇上来了咱们也不用怕。这野种就是野种,难道还能来个狸猫换太子不成?“
啪!
水月挥手就是一个巴掌,若水完全被打蒙了,愣在那里迷茫地看着水月。
水月冷冷地瞧着这一幕,缘一或许不知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但水月绝对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她才一直想要除掉这孩子,却又忌惮着,不敢太过明显的下手。她怕万一有一天月歌东山再起。其实,说到底她还不够果断,不够狠辣。但,这是月歌的幸运。
月歌收回目光,看向若水,道:“回去吧,这看了半天戏也累了。”若水忙过来扶着她,转身往回走。水月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得脸色都白了,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兀自捂着脸,想不通缘由的缘一,然后也走了。
晚上,月歌趁着夜色,在若水的帮助下,偷偷地溜出了月落庵。经早上这么一闹,水月已经顾不得看着她们了,她更着急着去弄明白若水那句自有人来是什么意思。
出了月落庵,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已经在此等候了许久的巫牙。看到她一人过来,他忙迎上前,伸手扶了她,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她笑:“我还没这么娇贵,你不用如此小心。”
巫牙认真道:“你身体虚弱,还是小心为上。”
月歌轻轻笑了一声,不再接这个话题,而是问:“口信已经送到了吗?”
巫牙点了点头,眼底忽地涌起一抹心疼,伸手轻轻将脸颊旁那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捋回而后,道:“沈家已经派人将消息传进宫了。我听沈家的人说,宫中的那位沈贵人曾多次嘱托家人,要想办法照顾你,但是沈家每次派人来月落庵都会被人拦下。”
月歌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当初在宫中的那一番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忽而又想起刚刚巫牙说起沈静安时,称呼的是沈贵人,不由得微微一惊,心底有复杂酸涩的滋味涌起,一时间竟愣了。
巫牙察觉到月歌的异常,以为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心中疼惜的同时,伸手揽过她入了怀中,道:“这一次我听沈家的人说了不少你在宫中的事,我竟不知道你在宫中时是这样的苦!我以为……我以为……“
他支吾着,说不下去。回忆如潮在月歌心底泛起,那些往事不堪回首,她一直努力封尘在心底最深处,可是,此刻却被巫牙一语惊起。疼痛如针扎在胸口,尖锐刻骨。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冷冽的笑,幽幽问道:“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一入了宫便是锦衣玉食,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幸福无比了吗?”
巫牙沉默了不再说话。
月歌转过头看他,月光下,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有些事情,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想它,忘记它,好似从未发生过。他还是他。可是,他已经不是他,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也永远抹不去。
她别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转回头时,脸上一片平静,犹如那山腰上的碧湖湖面。她轻轻地开口:“此事你能答应助我,我很感激!谢谢!”
巫牙猛地抬了头,眼底掠过一丝伤痛,问:“你一定要和我如此生分吗?”
“我们从未熟悉过,不是吗?”月歌反问,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眸中却不小心流出了一丝苦涩:“即便是当初,你我也不过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更何况如今……”
“如今怎么了?”巫牙用力抓住了她的手,恳切说道:“我爱你。哪怕这些年过去,我还是爱你。”
他说此话时,眼中的光芒熠熠,让她不忍直视。她偏过头,避过他的目光,强自压下心中被他一语激起的千层浪,道:“我已不是当初的我了。而且……你已不是当初的你了!“
“我如何不是……“巫牙还欲分辨,月歌打断了他:”出来已久了,我得回去了!你……小心!天黑路难走。“
说完,月歌便站起了身,往回走。巫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要融化在那暗沉的夜色中。
月歌只觉得背上热热的,直烧到她心里。她似逃一般,进了庵,关上门,才感觉那热热的感觉消失,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底泛起的酸涩却是那样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