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被自己亲娘捂住的时候,秦灵音却不由自主的皱起眉,神色紧张,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隐隐看到她是不是咽了咽喉咙,嘴唇成了干裂的灰白。尤其在平夫人说话间,她那不言而喻的紧张就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自然将手握成了拳头,如果掰不开平夫人那么至少让秦灵音可以离她远一些,以求的心里片刻的平静。
“我的问题您还不曾给我答案,娘亲您听不到我在问您么?”
“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不怕人听见了笑话你,马上就该嫁人成为王妃的人了,还一点滴没有王妃该有的端庄得体,以前我辛苦教的东西只一壶酒就都忘干净了么?你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大家闺秀,你出去问问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秦灵音是何人物?你乃是大盛朝丞相秦徇的女儿,且是最出众的一个。谁敢说你不是千金贵体人中龙凤?”
平夫人果真到了此时还要说谎么,这个谎话她说了有多久,从秦灵音记事起一直说到了至今还不肯停歇。
“那娘亲您呢?您是什么身份?”借着那三分醉意,秦灵音想要将往日积攒下的苦水都一并倒出去,如今王妃只怕做不成了,只差一步就从云间跌落的痛强烈到噬她心肺,到底是谁将自己逼到这里,到底是谁令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平夫人不解其意,“我?我不就是相府的二夫人,是你的娘亲么?”
“您错了,少说了一样。您还是大夫人曾经呼之即来招之则去的贴身侍婢,听说当年若非大夫人心善救了您,您恐怕就要流落街头三餐都难饱食一顿,又何来今日的富贵荣华。我说的对么?书上总说人无贵贱之分,可是事实却一在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千金小姐生的那就还是千金小姐,丫鬟生的……无论装的多高贵骨子里却还是流着低贱的血,之所以秦听韵为嫡出不是没有理由的。
而娘亲,您做了什么?这么多那年来您说的我都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您呢?一面教导我不要轻视了自己半分,一面又狠狠数落我,骂我是废物。那么到底我要变成什么样您才能满足呢?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娘亲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当年未得以完成的梦罢了,您想要我做到,且不过问我愿意不愿意,我听了,做了,可您看……如今我身上可还有半点您期望的影子留着么?纵使外面光鲜亮丽,可我的心早就已经被腐蚀了不下千次,我疼时您却不顾我的感受只为了遮掩自己的伤疤,将我拖至暗处关起来,还不许我哭。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改变我的庶出之命,因为您告诉我我本该拥有更好的,您可知王爷是如何说的么?他说有朝一日我若成了王妃也不能被比作飞上枝头的鸟儿,只是说是鸠占鹊巢!事情的本质不会因结果发生任何改变,我做再多还不是叫人换个说法议论罢了,我以为您要让我跟秦听韵一人抗争,所以我拼了命也想嫁给永安王,到头来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是在跟命运跟老天爷斗,那么您来告诉我,您来说说,跟天斗我能赢么?”
平夫人少有的静站了一会儿,而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打来洗脸水的丫鬟正要进门就听见从屋内传出“啪!啪”的两声,这声音似是击穿乌云的闪电一样,能瞬间叫人背后一凉,丫鬟也能猜出来秦灵音定是因为醉了酒,被平夫人责罚了,可叹的是竟连丫鬟都知道相府二夫人是个什么性子,秦灵音却要花清了十多年的光景方能看清她眼前这位生养她的女人。
生来就不同的人,再怎么追着赶着,也许她所以为能达到的极限却不过是人家的一半而已。
两巴掌过来彻底打红了秦灵音那一张绝美的面容,面颊上缓缓浮出的红印像极了日落余晖的光圈,终将一个个散开破碎。
“今日且当你是喝上了头就饶你这一次,下次再让我听到从你口中说出半句有辱我颜面的话,我定不会轻饶,也不想想是谁将你含辛茹苦养大成人,又是谁怀胎十月冒着风险将你生出来带到这世上的……”
看着女儿的脸上出现极为清楚的印痕,平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恐怕伤了她的脸蛋,坏了大事,所以赶紧上前想要看看伤势如何,却被双手凉透了的秦灵音反手将她!开。
“若非我所言的是事实,母亲何必如此惊慌非要用巴掌堵住我的嘴巴?恐怕当初您怀胎十月承担的风险不过是怕大夫人发觉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的忧虑把,含辛茹苦之理可是怨恨当年生下的并不如祖母所言是个男孩么……”秦灵音用力嘶吼道,顾不得平夫人日后会如何对她失望,顾不得仪态,此刻秦灵音心里有火不是怒气更像是临死前的挣扎,一不做二不休的绝望她如今才能深切体会到,她什么都没有了,又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呢?
眼看着平夫人已经怒冲冲再度上前来,不知这次是巴掌还是责骂,管他什么责罚,她没有错又何来受罚之理,半生都拿来与不公平相斗,可最不公平的不正是远在天边尽在眼前的一切么,她却漠然的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