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怨不得福伯,他从自己做了太子开始就以管家的身份在身边服侍,宫里那一套日积月累下来,已成为习惯,要改实属不易。更何况秦听韵每次来不是在清晨便是黄昏,装挑暗的时候来,说到底人都是如此,不管之前对什么人深信不疑过,在历经一场浩劫之后,只会对那个向你伸出手的人交付自己的信任。
齐二得知真相的冷静,并非完全因为看透,还有一些是内心深处开始活跃起来的喜悦,他之前已有好几次莫名失态,因着冷玉公子这个男子身份被一一忽略,而今才觉得豁然开朗,明白自己是为了秦听韵而非她假扮的谁而失态。
但短暂平复心情后他就立刻清醒过来,这也要多亏了福伯才是。福伯在他身边已经多年,早看出他的心思却没有名明言,那几日设法从秦灵音的计谋中救出秦听韵之后,她却一连几日都杳无音讯,福伯去丞相府打听时才知道秦听韵受伤被送到长乐王的私宅去了。
福伯回来一五一十的向他禀报了这些,想必是因为福伯知道,一个忠诚的下人不是一味讨好主子就算得上忠诚二字,比起讨好,更重要的是敢拿冷水泼醒主子以免主子走了不该走的弯路。
可惜即便是泼了冷水,也未曾让齐二清醒过来,他那时只想做秦听韵的守护神,每日跟踪她,暗中加以保护,几乎风雨无阻。所以他才能那么及时的出现在秦听韵被杀手擒住的时候,并且出手救了她。
至少看她毫发无损的回到安全的位置,齐二做的再多亦是觉得值得。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赫连祉竟在这之后冲过去保护了差点被另外的刺客袭击到的秦听韵,比起意外还不如说齐二是惊慌失措了,尤其在看到那双改变了他命运轨迹的秋水似的眼眸,竟温柔的看着赫连祉,他如何能不惊慌。
惊慌到被杀手刺了一剑都有些后知后觉,秦听韵却已经慢慢扶着赫连祉离开了丛林,被刺伤的位置正处于要害,一下子击中任谁都疼痛难当,齐二不愿被秦听韵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哪怕她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齐二还是硬撑到了她离开。
受伤至此本不该再运功,他竟执拗的开始重新运气,发力擒住了对方,尽管杀了敌人,自己也早已站不稳了。福伯对他的行踪一清二楚,尽管他几次三番出去,他都没有言语,见到齐二回来的时候面色惨白浑身被血浸湿的样子,福伯只长长叹了一口气,就开始帮他上药,包扎好齐二的伤口之后,福伯的脸色顿时变的严肃起来。
“请殿下听老朽一言,殿下命途多舛,是因着殿下身上有着先皇交予你的大任还未完成,老天爷定是知道这点所以才用这些来磨难磨砺你的心性。因老天爷他知道啊!这大好河山有朝一日是要还交到你手中的。我三生有幸能侍奉在先皇之后又到太子府侍奉殿下您,当日从西巡的那一片布满死人堆的荒原上救出奄奄一息的殿下时,我便下定决心定要活到殿下重新登基那一刻……
殿下对秦小姐是什么心思,我心中有数,却不知殿下是否明白,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口劝言,是因我看清楚殿下根本就是心中无数!殿下日后必定会在夺回王位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与朝中各边的势力不断展开厮杀,而秦小姐秦听韵是何人?是赫连礼这个贼人提拔的丞相秦徇的嫡长女。秦徇若非是赫连礼同党,缘何赫连礼一登基便即刻提拔当时作为护国将军的他,之后还未收回他手中执掌的我朝大半兵权。
秦徇是先皇在世时颇为器重的官员,不可能不知先皇在传位于谁的事上更属意于你,他却闷声不响接受了赫连礼的加官晋爵。若说他心中有怒,但碍于当时情况突变,以及他还有一家老小要保护不得已才顺从新帝登基,这点我是信的。比起当时许多人的嘴脸,秦徇算不得恶人。只是我今日问一句,殿下!冷眼旁观看着一切发生,难道就没有错么?难道他未曾推波助澜就可以说他没有过错么?他当年也是被先皇看重的几位权臣之一啊!
堂堂一个国家的太子,被朝廷传出死了两年才找到尸首,而这两年他这个手中掌控着天下半壁江山的人做了什么?难道殿下都忘却了么?日后殿下要入宫夺位,那么秦徇定是留不得的,就凭他手中的实权,杀了他就等同于砍掉赫连礼的左右手,若是有朝一日殿下得以手刃秦徇,您可曾想过要如何同秦小姐解释?
大业未成前,何谈儿女情长?殿下可还记得司徒珍么?可还记得贤妃么?她们中哪一个不是在登基途中与殿下扯上男女之情的瓜葛,之后,一个疯了,另一个死了。况且她们还只是一厢情愿,与你和秦小姐根本不同。在这之前同你有纠葛的女子,你看她们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难道你愿意秦小姐也受那撕心裂肺的苦楚么……”